董国舅的失踪,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街上金吾卫来来去去,气氛随之紧张起来。
再加上明德帝病倒,一时之间,莫名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安。
金吾卫很快查到了东宫,燕承亲自到皇后面前说明:“昨日下午,我去京郊巡营,路上遇到了舅舅,还送了他一程。不过出了城门,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说到这里,燕承一脸懊悔:“要知道舅舅会出事,我就叫人多护送一段路,哎……”
皇后安慰他:“这如何怪得了你?谁想到京城地界还有这样胆大包天的贼人?”说着,她眉头紧皱,“如此说来,贼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作的乱,要是他们胆子再大些,岂不是连你也要受到冲撞?不行,这事一定要彻查!”
燕承应是:“连舅舅都敢动,岂能轻纵?”
这时,徐吟从偏殿过来:“母亲,要不这事交给我吧!按金吾卫的说法,舅舅可能被人劫走了。找人的事,我熟。”
皇后还没应声,燕承已经说道:“这怎么成?弟妹身子重,正是待产的时候,万一动了胎气如何是好?还是我来吧。”
徐吟瞥过去:“父亲正病着,朝政正需要大哥费心,如何分得了神?何况找人又不用我亲自出马,只张张口的事,不会动胎气的。”
燕承坚持:“还是不要冒险了。朝中文武那么多,难道还要你一个孕妇做事?等小二回来,我没法向他交待。”
他都这么说了,徐吟也不好再坚持,就退了一步:“那就让杜鸣一块儿去吧,他心思细腻,又混过江湖,一般的把戏都能看出来,也好给大哥添个助力。”
燕承知她起了疑心,再拒绝还会有别的招,便应了:“好,听弟妹的。”
徐吟吐了口气,退后一步:“那我就不耽误大哥了。”
燕承点点头,问皇后:“父亲还好吗?孩儿刚听说父亲身子不爽,就被这事绊住了。”
皇后叹了口气,愁眉不展:“病倒是不重,只是你父亲连日来不是伤势复发就是生病,一拖拖了个把月。这年纪上来了,哪轻得起这么折腾,我就怕他亏了身子,日后受罪。”
燕承附和:“母亲说的是,父亲这样太任性了,我这就去说他。”
皇后点点头,欣慰道:“小二还没回来,我们一家子不是生病就是不方便,还好有你撑着。”
燕承笑了笑,心里竟感觉不到任何波动,先进去看明德帝了。
明德帝安静地躺在床上,此刻呼吸绵长。
燕承走过去,看到太医正在写医案,便轻声问了些话。
太医一一答了。
燕承一边听一边点头:“所以,就是酒水冲了药性,才会一时发作起来,养一养很快会好,对吗?”
太医点头称是,又强调:“重点就在养,陛下身子算得康健,但这些年受过的伤不少,内里颇为空虚。这阵子折腾过了,再不好好养只怕会落下病根。譬如冲药性的事,再不能发生了,不然一时凶险起来,恐怕……”
燕承明白了:“你多费心,定要将父亲的身子调养好。”
“是。”
太医出去了,燕承坐到床头,看着沉睡中的父亲。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从来精力充沛,仿佛随时能跟人打上三天三夜。可此刻他脸色腊黄,一下子显出老态来,让燕承意识到,原来父亲也上了年纪。
四十五岁,保养得宜的话,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但若操劳过度,就开始多病多灾了。
燕承在心中算了算,历代帝王能活过五十就算不错了,过六十便可称为长寿。如此算来,四十五岁,还真是个需要注意的年纪。
床上的明德帝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父亲。”燕承挂上忧心之色,握住他的手,“您感觉如何?身子可舒服了些?”
明德帝的目光定在他脸上,反应有些迟钝:“哦,是阿承啊!”
燕承挥退上来伺候的宫人,亲自扶他起来,又细心地垫上了靠枕:“母亲说您又喝酒了,这怎么行?先前的病就没好,多让人担心啊!”
明德帝虚弱地笑了笑:“这不是一时没留意吗?别听你母亲一惊一乍的,也就是多休息几天的事。”
“是吗?我可听太医说,您再不好好养,病情就要加重了。”
明德帝顿了一下,眼角余光瞥过他:“你别吓唬为父,哪有这么严重,咳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又是一阵咳嗽,直把脸都咳红了。
皇后急忙进来,又是叫人拿药,又是给他顺气,好一通忙乱。
燕承被赶到旁边静静看着,心里明白了什么。
看来,病情比对外宣称的要重,母亲多半也被蒙在鼓里。
好不容易明德帝没事了,燕承禀道:“舅舅还下落不明,我这就带人去找。父亲好生养病,余事莫要担心,保重身体为要。”
明德帝颔首:“叫上吕岳,这些道道他懂得多。”
燕承垂下眼皮,无声笑了笑。
刚才大着肚子的那个要安插人手,现在生着病的这个也要安插人手,这一模一样的行事风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生父女。不过没关系,就算他们不说,他也准备这么干。
于是他平静地应下:“是。”
一路默不作声出了宫,燕承回头望去。
宫门巍峨,阳光明媚,他却感觉心里空空的,有无形的风在其中卷荡不息。
“殿下?”车驾旁的内侍小心探问。
燕承收回心思,起身上车:“回东宫,召禁军十二卫指挥使。”
“是。”
过不多时,禁军十二卫还在京中的指挥使被召到了东宫。
燕承端坐高堂,看着他们道:“国舅失踪一事,不仅关乎一人。昨日孤的车驾就在国舅附近,倘若此贼有所图,被劫持的也有可能是孤。京城防卫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决非小事。禁军拱卫京都,这责任你们谁都逃不过!”
几个指挥使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说话。这事已经上升到京城防卫的地步,他们还能驳回去不成?
燕承吐出一口气,继续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诸位这几日就辛苦一些,哪怕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国舅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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