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看着俯身趴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宫女,红如鲜血的嘴唇上扬,形成一个诡异的笑。然而这样的笑容只保持了一瞬间,下一刻,她又恢复了漠然的神色。
浣纱此刻依旧保持着低眉敛首的状态,所以并没有看见她脸上的变化。
“下去吧。”夏氏懒懒地一摆手。
浣纱一刻也不敢停留,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小佛堂。门外的雪似乎下的更大了,寒风嗖嗖,毫不留情地从她的脸上刮过,钻进她的衣领中,可她却浑然不觉。
其实,这雪不扫也是好的。她想。
之后的丧期间,夏氏一直借故待在佛堂内不出,对外依旧宣称是因为太子妃的死讯而悲伤。皇帝自然不会关心她此举是真是假,而唯一知晓内情的浣纱也不敢多言,只是暗中打听着有关太子妃的事。
太子丧妻,自然沉痛不已,皇帝下令彻查此事,夏氏先前送去的东西也被翻了出来,包括浣纱最后一天替夏氏送去的平安符。很显然,太子妃并没有食用夏氏送来的补品,且其中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平安符内也并未发现有损太子妃身体的可疑物。虽然对于夏氏的本能怀疑依旧在,但由于没有证据,太子也无可奈何。
而在其他方面,均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就像是太子妃的难产真的是自然发生的。可没人相信。太子妃作为肖家人,自己就是出类拔萃的灵师,而历史上从未听说过还有灵师会发生难产现象的。何况太子妃孕期内有好几名御医侍候,每次脉诊都没有大问题。
全国皆知太子夫妇恩爱得很,如今太子妃带着一对儿女离开人世,太子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然而仙灵暴乱还未平息,紧急的事态不允许太子继续消沉。太子妃下葬之后没几天,久未出现的太子再次出现在了国人面前,带领着皇室灵师护卫队继续商讨镇压计划。除了脸上依旧有倦意,太子看起来与之前并无差别。
仙灵暴动虽然还在持续,但因为全国上下大部分灵师的合力,总算迎来了一段较为轻松的时期,仙灵暴动的波及范围暂时缩减了一些。
而自太子妃一事过后,后宫里又平静了很久。但浣纱却总是惴惴不安。
夏氏从佛堂出来后又恢复了往日里飞扬跋扈的样子,有事没事就去皇帝面前找不痛快。她看起来似乎还是那个被夏家宠惯了的小姐,仗着夏丞相在前朝的重要地位肆意行事,后宫事务一概不管,交给贵妃庄氏处理,只是偶尔象征性过问一下。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浣纱觉得当初的事只是她的一场梦。她就跟以前一样和桃碧一起管着皇后宫中的事,继续看着皇帝对夏氏不闻不问,继续接收着夏氏偶尔的责打,继续为了活下去而努力。
直到有一天,夏氏将她叫到了面前。
浣纱面对着身穿华服的皇后,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夏氏今日的穿着与几个月前在佛堂内的一模一样。当时是因为屋内烧了满满的炭火,无需穿着过厚的冬装,而现在是因为天气渐渐转暖了。无论是什么原因,浣纱总觉得这有故意的成分在其中。
夏氏唇上口脂是异常刺眼的艳红,仿佛上面沾上了新鲜的血液,嘴角上扬的弧度太明显,看起来一副食饱餍足的样子。她的眼神不同于寻常模样,满是漫不经心,全身上下都是慵懒至极的感觉。
像极了那日在佛堂里的样子。
一股寒意莫名其妙地升腾起来。浣纱的记忆猛然复苏,一切仿佛都回到了那段最寒冷的日子,她按照夏氏的吩咐一遍又一遍地往太子府去,在最后一天被车夫迷晕,在苏醒后看见了夏氏的另一面。
她的心上再次升起一丝不安。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像往常那样问。
夏氏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眼里透露出一丝轻蔑。
“你觉得你自己能做什么?”她眯起眼睛,另一手扶在座上,身子微微前倾,审视着面前这个善良的同时又已经与一桩命案扯上关系的可怜孩子。
浣纱沉默着将头埋得更低。
夏氏略微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把这个送到江府去。至于该怎么送到,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她属于微胖的类型,手指雪白绵软的同时便显不出原本该有的修长,保养得很好的指甲上涂了鲜红的蔻丹,指上带着宝石戒,看起来十分贵气。衣袖下的手腕上套了好几只镯子,她随手取下来一个,和手里的佛珠一起朝浣纱身上抛去。
“差事办好了,这镯子就是你的了。”
浣纱一直低着头,自然接不住几样物什,好在它们质地不差,摔一下也没摔出什么问题来。
“娘娘为何要送东西去江府?”想到夏氏之前说的话,浣纱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也不知是不是夏氏之前的所作所为吓到了浣纱,加上她本性良善,不想再不明不白地被卷入另一场阴谋中。
江府作为南灵三大护国族之一,向来不掺和朝政,何况是后宫?自古以来护国族就与皇室保持着一定距离,近年来也只是因为林家的老夫人苏邢是皇帝义姐,先帝亲封的永荣公主,林家才和皇室走得近一些,但也只是相当于亲戚关系,朝政一概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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