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宫门口停下,瑶卓引着云岫入内,一路往后宫方向而去。路上偶有侍者路过,皆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脚步声近乎于无,安静且严肃。
到了浮柳宫内,贵妃庄氏懒洋洋地卧在美人靠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细细地看。屋内点着提神醒脑的熏香,闻之清新怡人。一只雪白的狸猫卧在下方的软垫上,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耳朵抽动了一下,没有睁眼,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眯眼小憩。
“民女云岫拜见贵妃娘娘。”云岫款款行礼。
“起来吧,不必拘礼。”庄若云放下书,微微抬了抬指尖,“赐座。”华时随之也上来给云岫端了盏茶。
庄若云仔细瞧了瞧面前端坐的这个女孩,真真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娴静且雅。
“本宫原先还未进宫的时候,同你父亲算是旧相识。暗门技艺独步天下,李家能够在我们南灵扎根,该是我们的幸运。”庄若云没什么架子,率先挑起话题,“李家家主敢挑战祖制,将暗门技艺传授给李家女,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娘娘谬赞。暗门能立足于南灵,少不了皇室的支持,云岫一直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怀。”
“听说这两年来,你和六月尘有过往来?”
“是。民女此番回许汴,也是为了找寻阿尘的下落。”云岫胡诌了个借口,“阿尘去参加法阵师大赛前曾来找过民女,说比赛结束的回程会再次路过。但民女左等右等都没有见到她到来,反而听说许汴大乱,担心她会卷入其中,这才回来。”
“你和六月尘倒是关系好,是因为之前她把你从琴楼救了出来?”
“正是。自那之后,我们便保持着联系。”
门外进来个宫女禀报:“娘娘,四殿下和两位公主来了。”
庄若云点点头:“正好,其他的话就让桑儿同你讲好了。”
云岫转过头来,便见三个人影出现在门口,立马站起身来颔首行礼:“民女云岫拜见……”
“免礼免礼。”未及云岫把话说完,琉安就先开口了,“今日都是自己人说话,不必拘礼。”
云岫顿了顿,这才站直了身子。她没见过南灵外嫁的两位公主,没想到竟是这样直爽的性子。
“云小姐,好久不见。”
稍显熟悉的男声传来,云岫微愣了愣,忍不住抬眸望去,想确认此人的身份。
千秋雪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他的穿着与记忆中大不相同,但毫无疑问的是,只有皇族才有资格这样穿。
琉安冲着苏亦桑点点头:“人既然已经带到,你自己和云小姐聊,我和你穗安姑姑还有事。”说着便拉着穗安往庄若云那边凑了。
“云小姐,请吧。”
云岫咬了咬唇,暂时跟上苏亦桑的步伐,来到浮柳宫空置的一间偏殿内。瑶卓守在了门外。
“云小姐,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今日我都可以为你解答。”苏亦桑道,“不过在我答完之后,也希望云小姐能够帮我一个小忙。”
云岫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望向了门外:“你是千秋雪。”
“对。”
“靠近阿尘,是别有用心?”
“我对曦儿一片真心,并非利用。我隐瞒身份,全因尚在积累之中,不敢大意。”苏亦桑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挚,“当然,瞒了曦儿这么久,终归是我不对,这点我不会再辩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曦儿身份的?是她主动告诉你的?”
“法阵师大赛结束前,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知道她是林家的新任家主,林家因江府受难,亦是我之所痛。”
云岫终于将视线收回,转而与他对视:“既然曦儿信任你,我自然无话可说。”
曦儿也好,四殿下也罢,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才隐藏身份,毕竟他们都不是普通人,棋差一步便有可能付出惨痛的代价。
苏亦桑隐瞒身份,初时让云岫为林曦感到生气,可转而一想,林曦也同样瞒了苏亦桑,两相比较,其实最后谁也怨不得谁。
不过,苏亦桑身负灵力,想要成为第一顺位的皇位继承人,这点便是巨大的优势。如若他赢了,林曦作为林家家主,会选择入宫吗?
云岫突然为这两人的感情捏了把汗。
“瑶大人刚才说,曦儿被她师父接去了,此话当真?”云岫问道,“贵妃娘娘的信中说曦儿是突然失踪的,你们怎么能确定她的所在?”
“是柒羽说的。”苏亦桑解释道,“一开始我也不信,毕竟这位神秘莫测的师父我们都没见过,单凭柒羽一面之词,我不可能就此放心,所以还在派人找。至少要亲眼见到,我才能放心。”
“柒羽和林曦有伙伴契约在,应当不会拿她的安危来胡说。”云岫道,“我想见她。”
“我待会派人送你去。”
偏殿的谈话还在继续,至于正殿里的气氛,相对来说轻松点。穗安和庄若云摆起了棋盘对弈,琉安不管狸猫的挣扎,将它反剪在怀中,坐在旁边看棋局。
“你们家的姑娘们今天怎么没来?”庄若云落下一子。
穗安笑而不语,琉安则一边揉着狸猫,一边说:“她们出宫去了。许汴这些年变化颇大,新鲜事也多,我就让她们自己去玩了。”
庄若云点点头,本就是话家常,便点到为止,没有再询问更详细的细节。
被几位长辈提到的姑娘们,此刻正站在横跨玉明湖的石桥上。石桥上的灯笼祈愿似乎从来不分季节时令,吕景星拨弄了一下其中一盏素雅的灯笼,正好把写着祈愿的那一面露了出来。她弯腰细看,灯面上用娟秀的字体齐整写着一首诗,还是藏头的,尽显少女情思。
“南灵的民风倒是比我们北莳要开放,姑娘们大多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思。”吕景星将素雅灯笼重新转回去,偏头看了眼凤黎,“西丰和南灵应该差不多吧?”
比起在楚湘国时互不对付的样子,自凤黎踏入南灵境内后,吕景星对她的态度便好了不少,终于显现出表姐妹间的温情。
没办法,西丰国近来内部颇有动乱,虽比不上南灵国这段时间的乱局,但作为表姐妹的两国郡主保持距离,总归是为凤黎减少了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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