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中央,身着黑色金织广袖长袍的男人微微垂眸,落在江无临身上的眼神没什么温度:“江无临,你如今倒是胆子大了,竟敢质疑本座?”
江无临吃力地抬头:“江若寻,你这是要把江府置于死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深刻体会到江若寻的疯,这是要拉着整个江府陪葬!多年的苦心筹谋都将化为乌有!
“啊,江府……不过是早该死绝的家族,本座就是要你们全部去死,你又能如何?”
冰冷的声音落入耳中,饶是江无临也忍不住打了个抖。这么多年来,他被这位祖师扶持着达到如今的地位,修为也在几年前进入了灵师的最高境界,可也正因如此,他始终被拿捏得死死的,就算有过后悔,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的命此刻就捏在江若寻手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无临咬着牙问,“如果是要权力,我可以让给你,没必要把整个江府拉下水!我不跟你争!你……”
“哟,野心勃勃的府主居然说不跟本座争?”江若寻挑了挑眉头,嗤笑一声,“若本座真想要,你有什么资格与本座争?”
巨大的压力将刚爬起来的江无临再次压倒在地,他动弹不得,嘴角又溢出些鲜血。他没再挣扎,仿佛是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结局,突然笑了起来,眼里有几分癫狂之相:“江若寻,你肯定在害怕些什么吧?以你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在江府藏这么多年!说是帮助我,其实你只是想找一个挡箭牌吧?”
江无临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与江若寻的交易有风险,但他依旧选择合作,如今失败了,他并不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至多是后悔没能早一点找到让江若寻害怕的那个人!
“掳走陛下对江府百害而无一利,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江无临喘了两口气,接着道,“芷怀那孩子总觉得我疯……哈哈……我倒觉得我没那么疯,否则总该能明白你的想法才是……”
“说起来,朕也好奇你这么做的原因。”
不远处,苏御空靠在树下,双手双脚被捆绑住,但还保持着帝王该有的端正模样,脸上也丝毫没有慌张的神色:“若寻祖师既不把江府放在眼里,也对权力没兴趣,那么为什么要带走朕呢?”
江若寻收回在江无临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向他:“陛下,不如来做场交易?”
“朕听着。”
江若寻挑眉,慢慢朝苏御空走近,直到在他面前停下,嘴角上扬出一丝邪笑:“本座可以将陛下送回宫中,作为交换,陛下要下令诛江府九族!”
江无临瞪大了眼睛:“江若寻,你也是江府人!”他虽然不怎么在乎弟子的死活,但江府这块牌子却是万万丢不得的!将来权倾朝野的不止是他江无临,今后南灵国的政权也该永世落在江府手中才对!如今大计未成,江若寻却要断了江府的活路?
“聒噪。”江若寻手上没有任何动作,而江无临口中又吐出大量鲜血,一块血淋淋的东西从他口中滑落,赫然是他的舌头!
“若寻祖师对自己人倒是挺狠的。”苏御空道,“朕可不敢轻易同这样的人合作。”
“陛下大可放心,本座并非要搅乱南灵国,此番将您带出来也只是为了安排一个合适的借口。”江若寻微笑道,“江府从根源处就烂了,不必再留,还请陛下成全。”
“祖师此言倒像是在说你大义灭亲,是有功于南灵了。”苏御空道,“可你也是江府人。”
江若寻的眼眸暗了暗,随即道:“本座是江家人。”
仅仅一字之差,无论是哪个称呼,在世人看来都是同一个家族的代表,偏生在他的口中似乎有着极大的差别。苏御空打量着面容年轻的男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怀疑,很荒唐,但除此之外再想不到任何解释了。
“历史上新创江府的老府主,祖师可认得?”
……
山谷之中,淡淡的蓝光自四面八方传来,很快便汇聚成女人的身形。江佑盘膝坐在一块巨石之上,感应到来者的气息,却并没有睁开双眼。
采怜朝他走近,粗略地打量了他一眼,一掌拍在他后背。江佑一个支撑不住,嘴角溢出血来,是黑色的。
“本座还以为你自己能搞定,看来这两天也没做什么有用的事情。”采怜嗤笑一声,“你就要用这种状态去找江若寻?”
江佑调息好后擦去嘴角的血迹:“多谢前辈相助。”
采怜险些又一掌拍在他背上:“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本座并非你的前辈。”若要算起实际年份,江佑不知道比她大了多少,托圣翎的福成了半个老妖怪,如今竟在她面前充当小辈,倒是会占便宜。
“江某已得新生,前尘往事自然算不得数。”
“既然算不得数,看来之前去江府祖坟喝酒的那个不是你,要去找江若寻清算的也不是你了。”采怜觉得他真是可笑,“说起来,要不是你当初上永乐山走错了路,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神阶飘渺,能找到一条路已经很不容易了。”江佑轻声道,“那年死了很多人。”
采怜今日的话尤其多,或许是因为刚从苏邢那惹了些不快的情绪,和江佑倒是继续聊了下去,颇有些转移注意力的目的:“衡宝时代距离本座太遥远了。”
“你不是能看到吗?”
“谁会没事去看那些?”
话虽如此,但采怜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永乐山最初的几年,她被圣翎逼着修习法术,成为守山人,清冷的永乐山没有可以谈话的对象,她除了看书,就是利用法术回溯大陆的曾经,自然看到过衡宝时代的事情。
少年浑身浴血,在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便昏迷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被乌紫色的烟雾笼罩。血色的彼岸花笼罩在眼前,是他一生都驱之不散的噩梦。
心中有恨,邪气便会恣意生长,得到压抑不住的时候,甚至想拉着身边的一切为自己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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