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翁走到长生身边,取出一只剔透的玉瓶,倒出一颗翠绿的丹丸,递给长生。
“服下!”蓑笠翁吩咐道。
长生偏过头来,无神地望了一眼蓑笠翁,摇摇头,道:“何必管我,一切都是虚妄的,这丹药也是假的,服不服又有什么区别?”
蓑衣翁将那丹丸塞回到玉瓶,将玉瓶放在长生面前,转过身去,缓缓地道:“不错,在这幻境之中,一切都是变幻出来的,这丹药也是虚幻的,但是它还是能救你的命!
服不服这丹药在于你,不过,我要告诉你,在这幻境中死了,你是真的死了,心死了,纵然身体还在,又有何用!想清楚,问问你的心,真的想这么消散掉么?一切都在你的选择,问问你的心吧!”说罢,转身慢慢地离去。
长生怔怔地望着身前的玉瓶。
“一切都是虚幻,在这里是虚幻的,难道外面的世界就一定不是虚幻的?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我活着做什么?
心,心又是什么?心不就是我么?我只是一片沉浮在这尘世中的落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活着死去,又有什么打紧,小猴儿也许会伤心,伤心之后也会将我忘却,忘了也好,清清白白了无牵挂!”
眼前的玉瓶渐渐模糊,不知几时,长生昏倒在青石之上。
茅屋之外,木舟之上,蓑衣翁将钩起的鱼儿从鱼钩上取下,叹了口气道:“鱼儿啊,生死其实皆在于你,若是你想不通,一心取死,我也救不了你,你可真的看清你的心?”说着,手一挥,将鱼儿抛进湖中。
长生的气息渐渐衰弱,几近于无,在那生死一线之间,长生猛地一个激灵,从浓浓睡意之中挣扎出一抹灵智,如浓浓黑夜中的一抹微弱烛光。
“真要死了,甘心吗?”那抹神智问长生。
“生又何苦,死亦何哀?”长生淡淡地道。
“真是这般么?那你这些年,又何必苦苦求生?
玄武峰上,那彻骨的寒毒,不可怕么,你为何不放弃?
坠星崖石洞中,九狱神通,百般折磨,你又是为了什么?
传承谷中,你苦练聚神,万般苦楚,又是为何?
山神庙中,你挣扎求生,难道真只是为了小猴儿?”
长生不语,良久方道:“都只为活着,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那恐怖又是什么?是不甘?是遗憾?还是畏惧?”
“你来这世上究竟为了什么?”那灵智问道,“难道只是为了活着?”
长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以前所做的一切,确实只是为了活着。
“你来这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又为了什么?你为什么会不甘?又为何会遗憾?你又畏惧什么?”那抹神智追问道。
“难道你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生,又糊里糊涂的死?
即便所有的人都不在乎真正的你,难道你自己也不在乎你?
难道你就只是为别人的认可而活着?”那抹灵智的一连串问话振聋发聩。
随着这问话,那一抹火苗,随风摇曳着,在将灭未灭之际,火苗猛然一亮,只是不知这是不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答案!我需要一个答案,我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我需要弄清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要找出我来这一趟的意义!所以,我不能死,至少我现在不能死!”
“不错,这幻境是虚假的;那世界也可能只是一个更大的幻境,我五十年的努力,挣扎也许只是一场空,但我是存在的,我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存在的理由,就必定有我存在的意义!我,一定要再活下去!”
那抹火苗终于挣扎过无尽的幽黑,在狂风中逐渐壮大,化作一团熊熊的火焰。
长生虚弱地睁开眼睛,慢慢地探出手去,抓住那玉瓶,取出那翠绿的丹丸,塞入口中。一股生命的气息瞬息之间流淌进长生的体内……
又是九年多过去,这九年,长生一直端坐在大青石之上,一动不动,遥望烟波浩渺的湖面,任凭风吹雨打,看世间春荣秋枯。
日来月往,青苔爬满了长生的衣衫、头发,乱糟糟的头发中,有两只喜鹊呷来树枝,磊起了幸福的小窝,几只幼小的喜鹊在小窝中出生,嗷嗷待乳。
终于有一日,长生动了一下,惊起了鸟巢中的两只喜鹊,扑腾着飞起,绕着长生飞着,叽叽喳喳乱叫着。长生伸出手,将鸟巢从头上取了下来,巢中有几只小喜鹊,张着朦胧的睡眼,也惊惶地叫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逃离开。
“蝼蚁尚且偷生,况乎人乎?”长生微微一笑,托着鸟巢,飞身跃上一棵大树,将鸟巢稳稳地安放在一个大树叉上,又一抖身子,浑身的青苔污垢尽皆消失。
蓑笠翁不知何时来到树下,长生跃了下来,蓑笠翁道:“不错,不错,出乎我的意料,老翁本以为你能悟得道心赤诚便算不错了,他也只是道心赤诚,不料你竟然悟出了道心通明;以后的修行,容易多了。”
长生拱手问道:“多谢老伯,不知这道心有什么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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