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然等待西门吹雪的地方不是峨眉的玄真观大殿,而是峨眉后山一处小小的演武场。
一身粉色长裙的女人站在白皑皑的雪地中,身旁是一颗苍苍古树,漆黑的枝桠寂寥地伸向天空。雪粒似乎变得大了一些,顺着风飘飘扬扬地落下,在靠近她身边时被无行的气场弹开。看得出她已经在树下站了许久,身上却没有半点雪迹。及腰的长发被风掠起,又慢慢落下,腰间双剑上华丽的流苏在风中碰撞出空灵的玲音。察觉到身后来人,她也并未回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西门吹雪走到她身边停下,同样也未开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演武场中。
扫清了积雪的空地上,有一个白衣少年正在练剑。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年纪,说是少年都有些勉强了。他手中的长剑并未开刃,从他断断续续并且时不时打到自己的动作间不难看出他的长辈给他一把未开刃的剑练习的原因。
“看出什么了?”
叶芷然依然专注地注视着场中间练剑的少年,目光柔和。白衣少年的动作磕磕绊绊并不流畅,不时地还会停下来思考一下。从他的动作里,只有起手式和偶尔出现的几个熟悉的招式能够勉强让人辨认出他练的是一套峨眉派的入门剑法。然而,即便是之前对武功完全不熟悉刚刚入门的峨嵋弟子在第一次练剑的时候也不会将一套简单的入门的剑法练成他这个样子。面对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的剑法,作为少年的代理师父的叶芷然却并没有任何失望之色,相反,她眼底的欣悦几乎要溢出来。
旁观了片刻之后,西门吹雪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异彩,和些许讶然。
“他从小就很喜欢剑法,可师兄师姐看过他练剑之后都说他不适合剑,但是我却不这样认为。”叶芷然纤长的眼睫微垂,耳边的几缕长发拂过脸侧,浅粉色的裙摆在风中烈烈飞扬。她身边的西门吹雪一身白衣,站在雪地中却仿佛比雪更加干净冰冷。
“我曾经听闻过一个前辈自小也是如此,一套剑法断断续续怎么都练不下来。当时他家中的长辈都以为他没有习剑的天赋,甚为惋惜。然而,后来他们才发现,他不是没有习剑的天赋,他是天赋太高,尚未稚嫩的身体跟不上思维过于快速的运转。往往一剑递出,便已经想到破招的方法,所以无论什么剑法到他手中就显得磕磕绊绊,甚为怪异。”
“当初我在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会有人的习剑天赋会高到如此地步,直到我看到他之后我才明白,有些人于剑法上的悟性,真的是天授。”
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浅的笑容,叶芷然终于微微侧头,看向了身边的男人。“西门吹雪,你儿子,是个习剑的天才!或许比你还要天才!”
方才一直静静地看着场中少年的白衣男人眼底掠过一丝柔和,缓缓启唇道,“自该如此。”
叶芷然挑了挑眉,直接开口道,“我要亲自教他习剑。”
西门吹雪转过头看着她。
叶芷然在剑神大人的目光中白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教他剑舞的!”
西门吹雪继续看着她。
“你看我也没用,我儿子都帮你养了,难道你还不让我教他?走吧,我把要交给他的剑法演练一遍给你看看,顺便我们来研究一下怎么教。”
叶芷然要交给西门吹雪的儿子叶问水的,自然就是藏剑山庄的剑法。
七秀坊和藏剑山庄同居西湖,两个门派之间的关系自是不差。经常串门看得多了,对于藏剑山庄的剑法即便没有系统给的剑谱,她也能一招不落的全使出来。只不过,知道剑招是一回事,能否领悟其中的剑意就是另一回事了。叶芷然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她以不到三十之龄就站到了别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但实际上,她进步如此之快,有很大一部分是托了这个完全为七秀武功而生的身体的福。若真要论于剑道上的天赋和悟性,她是绝对比不上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这两个连剑法都是自己悟出来的妖孽的。
让她教七秀的剑法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让她教一个藏剑出来,叶芷然无奈之余只有把西门吹雪拖下水。反正叶问水是他儿子,即便小包子跟她姓了,那也是他儿子!他不教谁教?!
只不过,叶芷然心里也明白。在这个没有一个真正的藏剑亲身指导的时代,叶问水是否能够真正悟透藏剑剑法的精髓,重建藏剑山庄。大多……也只能靠他自己了。幸而,以他如今表现出来的于剑法上的天赋和悟性,要做到这一点,想来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叶问水的问题讨论完,叶芷然就和西门吹雪相对无言,没什么话说了。
就在叶掌门准备毫不客气地开口表示“你可以走了。”的时候,西门吹雪看着她腰间的双剑,若有所思道,“你的剑法,如今已经到什么程度了?”
叶芷然微微一愣,“我不知道啊……近几年来我已经很少和人动手了。即便是动手,大多也是和师父比剑。你也知道,这峨眉山上没多少能够和我比试的人……”其实不单单只是峨眉山,整个江湖上,能够让她亲自出手的,也已经越来越少了,再过几年,是不是除了西门吹雪,叶孤城和她师父,天下间再无可让她出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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