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不是我害死的。”
终于,卖花女开口了,只是一出声就带着哽咽。
王淑宁忙让侍女给她递了一张帕子。
卖花女捏着帕子。
细绸缎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样一张帕子,在绣品阁里能卖到一两银子,够父亲买二十副药了。
“两个月前,我爹爹上山找药材跌进陷阱,摔断了腿。”
为了给爹爹治腿,她便想到卖花。
收入虽微薄,但也能添补一点。
这日她跟往常一样,去山脚下摘了花到街上卖。
贺永路过的时候,说她的花新鲜,都买了给夫人。
小厮给了她一百文,拿着花篮走了。
回去后,她数了数确实是一百文,但握着轻了些。经过对比,其中有十二文钱比寻常的轻。
“你确定。”
王安妤听到这里,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
卖花女笃定的点头。
她自小跟着父亲炮制药材,对重量很敏感。
察觉到铜钱重量不对,她就想着去贺家换。
贺夫人那时还未出月子,身边的侍女将她带了进去。
听她说了此事后,贺夫人便让侍女补给她十二文,并叮嘱她不能将此事说出去。
过了几日,贺家发丧,贺夫人没了。
她当时还很难过,贺夫人那么温柔,怎么突然就没了。
之后,白莹莹就找上了她。
“贺夫人的侍女明明知道我去是为了换铜钱,可她对白姑娘撒谎了。她说我是为了纠缠贺老爷,要……自荐枕席。”
说到这里,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没有纠缠贺老爷,真的只是去换铜钱。”
王淑宁看着王安妤,心中惴惴不安。
她好像,惹得事情更大了。
王安妤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转头看向卖花女:“这件事情,你跟别人说过吗?”
卖花女摇头,她答应过贺夫人。
王姑娘是好人,当众维护她,还愿意相信她。她实在太委屈了,太想告诉别人真相了。
“好姑娘。”
王安妤起身,拿帕子轻轻擦着她眼角的泪。
“如果我能给你父亲治好腿,前提是你要换个地方生活,你愿意吗?”
卖花女惊讶的看着她,一时忘了动作。
“真的吗?我愿意,我愿意的。”
王安妤再次笑了下。
“事不宜迟,我让北危陪你去收拾东西,等会儿会有马车接你们离开。你别怕。”
卖花女依旧不敢相信。
“你真的能帮我治好爹爹的腿吗?可是我没有钱……”
“不要你的钱。你帮了我一个忙,我还你人情。”
卖花女不知她哪里帮了王安妤,怀着欢喜又忐忑的心情,被北危带着离开了。
茶楼在她离开后,陷入死寂。
王淑宁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可王安妤的一番举动又不得不让她相信。
“四妹妹,接下来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向王安妤,等着她的决断。
王安妤眼神沉静,看不出风浪。
“现在还不能确定。房掌柜,从我们的渠道将父女二人送出淮西,妥当安置了。”
房掌柜应下,下楼去安排了。
“回吧。”
王安妤起身,带上帷帽,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跟在她身边的王淑宁,双手紧张的交握着。
路上,听着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各种事,王淑宁面露慕色。
“四妹妹,你不怕吗?”
怕?
王安妤脚步微顿。
起初也是怕的。她怕疼,更怕死。
但先生说,世间比死更可怕的是浑浑噩噩,一生困在后宅跟旁的女人抢一个男人。
从一开始,先生教给她的就不是后宅争斗的手段。先生让她读史书,通算筹。用棋盘教给她筹谋睿智,用书法让她明白何为风骨。
所以从一开始,发现踏入两党之争时,她没有选择抽身。
她不愿向冯芊英一样,为了一个男人亲手折断双翼,困在后宅。她想拥有能保护心爱之人的能力,她想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想到这里,她脚步重新变得从容且坚定。
“你不用怕,我们都会平安。”
王淑宁忐忑的情绪,就这样被安抚了。
回到祖宅,分开始王安妤叮嘱道:“事关重大,先不要跟大伯母她们说,可以吗?”
王淑宁应下,她也不希望母亲她们跟着担忧。
回到院子,王安妤心思飞快转动。
佩珠泡了茶出来。
“姑娘,奴婢不懂。”
两位姑娘的神情似乎发生了大事,可卖花女只提到了铜钱重量,这很严重吗?
“大乾通信的铜钱是汇元通宝,十枚重一两是规制。”
凡是从官署发行的铜钱,都要按照这个重量制成,误差不过分毫。
在大乾,克扣铜钱重量乃是诛九族的重罪。
可卖花女从贺永随从手中获得一百文中,就有十二文假钱。也就是说,至少在华容县,已经有大量重量不合格的铜钱在流通了,几乎达到八比一的比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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