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先生,请留步。”
月朗风清。通往桂花巷子的小道上,人迹寥寥。偶有几只野猫发出的凄厉叫声,惊得过路人胆颤。
望江楼生意红火,往来也多是富家权贵。凭着一出《分玉记》,曹先生得了不少的打赏。
自然,也少不得与意见分歧的听众辩驳几句,比起收益而言,污秽言语根本不值一提。
他揣着钱袋,并不因为望江楼婉拒他明日继续来说书而气恼。
《分玉记》大受欢迎,除了望江楼,也同样受到追捧。他只需要按照册子,将故事讲完就有不菲的报酬。至于其中是非,与他何干。
曹先生想到这里,忍不住哼唱起路过勾栏听到的曲子,难掩心中欢喜。
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他走投无路时,意外在门口捡到了被丢弃的《分玉记》。作为一个屡试不中的落榜举子,他自然明白所谓分玉暗指的正是皇家正统嫡出之争。
他也知晓,若是出了偏差,定会惹火上身。
他存着侥幸,毕竟其中也不曾明说圣上出身不正,即便引得注意,也能以此脱身。
饥饿迫使之下,他决定铤而走险一试。
望江楼的掌柜同他有两分交情,同意了他在楼中说书一日的请求。不出所料,这故事果然引人注意,他便顺势提出收益分给掌柜两成,许他再讲两日,这才有了赚钱的机会。
只是可惜了。
掌柜到底不敢为了钱财得罪权贵。
不过也无妨,明日换个酒楼就是。等故事讲完,他赚得足够的钱就回乡里,办个私塾当先生,教导村里的孩子启蒙绰绰有余。
“喵!”
一直惊慌失措的野猫,从小道的杂物里窜了出来,撞在他腿上。
心情甚好,他难得温和,只用脚尖轻轻踹了踹摔懵了的小东西。
“还不快离开。”
拎起衣摆,绕开被野猫带着掉落的杂物,他继续往巷子深处走。
觉察到身后有声音,他心里一惊,不敢回头,紧盯着不远处的院门。
咫尺的距离,他被一群壮汉堵住了去路。
“曹先生的《分玉记》说得好。”
为首的汉子身形魁梧,比他足足高出一个头。身子如一堵墙,只一人就遮了眼前大半的亮光,更不提有一群与他身材大汉堵着他。
“壮士谬赞。不知众位壮士有何指教?”
“指教?”
众人一阵哄笑。其声如闷雷灌耳,又如皮鼓阵阵。曹先生忍着不适与恐惧,维持着读书人最后的体面。
壮汉笑够了,才道:“指教谈不上。只是先生的故事,与我兄弟前几日遗失的册子极为相似,故而前来询问。”
坏了!竟是失主寻来了。
曹先生心惊。但他到底有几分胆色,撑着笑意道:“在下也是一时明悟,才有这故事。不知壮士的兄弟遗失的册子是何模样,若是在下遇见,也好为壮士分辨一二。”
“曹先生与我那兄弟倒是心有灵犀。”壮汉意有所指。
另一人道:“那册子只是粗粗装饰,连个像样的扉页都不曾有,被谁捡了垫桌子亦是有可能。”
曹先生这就肯定了,他捡的定是对方的东西了。
事已至此,他不敢承认,唯有硬着头皮与对方周旋。
可他们却没有多少耐心。
“曹先生,我等也不为难你。只是你用了我兄弟的东西,总要付出些代价。”
曹先生一听,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瞧他们的样子,不像是良善之人,要是动了手,他一把老骨头如何撑得住。
“壮士听我一言。”
他忙道。
“此事是在下有错在先。我愿拿出五成,不六成所得给令弟赔罪。”
“曹先生真是能屈能伸。”
为首的大汉抬手,从怀中摸东西。
曹先生以为他要掏家伙事儿,腿都软了。
一瞧,他拿出的竟是一个本子。
看曹先生瘫软在地,他伸手将人扯了起来,笑道:“曹先生这是作甚。我等不是那般粗鲁之人。”
曹先生想笑一下,只扯了难看的表情。
隔日天色晴好。
王安妤在院子里动了动手脚,出了一身汗,才在佩兰的伺候下洗漱。
“佩珠今日休息?”起来半个时辰,也不见人。
佩兰点头。
“说是要回家看看。”
王安妤听着,沉吟不语。
从江东回来,佩珠回家的次数多了些。从前她每月只回去一次,这次才一个月就回了三次。
“你改日问问。”或许家里有事,需要帮忙却不好开口。
佩兰点头应下,给她挽了个同心髻。拿出从前一直收着的璎珞,又在额间贴了个牡丹样式的花钿。
装饰华丽,衣服便素了些。青底绣绿对襟褙子,并云锦罗裙。腰间挂上湘妃色如意宫绦,脚底是攒珠鞋子。
“姑娘看看。”
王安妤颔首。她去岁存着为康平县主戴孝的心思,也是囊中羞涩,穿戴略简单了些。先生嘴上不说,总是借着各种理由送她东西。
康平县主热孝已过,她有意换了装扮。至于其中有几分是“女为悦己者容”,不足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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