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泽收到来自王安妤的拜帖时,一度以为自己深梦未醒。
顾不得交代旁的,他就要去赴约。
长随忙将她拦下。
“公子您好歹换件衣服。”穿着官服过去怕是不好。
杨谦泽展颜一笑,拍额道:“我昏了头了。”
长随许久不见他这般真挚的笑容,又是心酸又是同情。
只盼着华容郡君这回能给公子个好脸色。
杨谦泽换了一身浅色长袍,随后捏了一把玉骨扇做装饰,兴冲冲地去了瑞草魁。
王安妤比约定的时辰早到半个时辰,想着正好看看瑞草魁这半月的账目,谁料进了雅间杨谦泽早就在了。
“阿……郡君。”
“小杨大人。”
“你唤我表字谦泽即可。”
王安妤没有应,点了一壶凉茶,便遣退了跑堂。
“我来。”
杨谦泽抢过茶壶,为两人斟上。
凉茶带着果子的清甜和红茶的芬香,煮沸后在冰桶里晾着,极为消暑。
王安妤浅啜几口便不动了。
她宫体虚寒,每逢月事之日,便腹痛难当,先生叮嘱她忌食生冷。这凉茶也不能贪杯。
“不喜欢么?我叫跑堂过来换些别的。”
说着,他就要去扯铃铛。
“不必了。”
王安妤制止了他。
“请杨大人原也不是为了喝茶。”
杨谦泽笑得有些勉强。
“我知道。”
王安妤看他这般模样,无奈中带着些烦躁。
这也是她不愿见杨谦泽的原因。
“大哥哥与杨大人是多年好友,若是为了我断送这段友谊,实在可惜。”
杨谦泽垂眸看着茶杯中起伏的泡沫。
“待清许兄消气,我会同他解释。”
“你若不解释,大哥哥始终无法消气。”
“可你不觉得如此对我,太残忍吗?”杨谦泽声音低压,眸中是压抑的深深痛苦,“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入心中,这些日子我都在反思自己。前世我的确做错了许多,我都会改。阿妤,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杨谦泽语气带着哀求。
王安妤不为所动。
“你这段日子只想了这些吗?”
“你就没想过为何记起前世的偏偏是你?”
杨谦泽沉默。
“祂没有变同你说吗?”
杨谦泽惊讶看她。
“你知道?”
“如果你说的是自称天道的祂,那我的确知道,甚至可能比你晓得的更清楚。你先同我说说,祂都是如何诓骗你的?”
杨谦泽稍迟疑,对她没有隐瞒。
“祂说,我前世悔恨太深,才有了今生弥补的机会。只要,只要我帮你解决了那些人,就能恢复此间秩序,一切都会恢复到前世的样子。”
王安妤轻嗤一声,毫不掩饰嘲讽。
“祂哪里像是此间的天道,不过打着大义的旗子为己谋利罢了。”
“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是康平县君,就是祂趁我落水虚弱时将康平县君的记忆强塞给了我。”
“怎么会?”
杨谦泽知道康平县君,冯将军独女,嫁给了辅国公前任世子沈骁后被毒杀,含冤而亡。
王安妤口中的天道与杨谦泽认知里的南辕北辙。
“这般做,只是为了让我调查沈骁毒杀康平县君死因时牵扯出王清芸。王清芸以同样的药毒死了我生母,又想对我下手。若是没有先生,她或许就得手了。”
杨谦泽看她在提起年鹤延时不自觉温柔了的眼神,苦涩之感涌上心头。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前世他们新婚时,王安妤也从未对他有过这样的神色。
“依照祂的说法,王清芸本也是成功了的。我早早死了,王清芸如愿跟你成婚,搅弄朝堂,天下不宁,致使秩序崩坏……”
“我不会同她成婚。”
杨谦泽坚定道。
即便不是阿妤,他也看不上王清芸那般心思龌龊的女子。
王安妤淡淡道:“祂是这般说得。大道崩坏,祂不得已扭转乾坤,又拉来先生给我做帮手,这才改了前世的结局。不过,王清芸还没那个脑子祸及朝堂,大概是白笃行她们借着王清芸的手做下了一切。”
杨谦泽摇头。
“这说不通。祂既能扭转乾坤,干脆将这些人抹除好了,何必绕这般大的弯子。”
他果然敏锐。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先生说祂所有的行事需在法则之内,王清芸、白笃行之流本是法则之内的存在,他无法利用法则之力将他们抹去,只能借我们的手去做。”
“所以即便我选择违背祂的意愿,祂也只能寻找旁人代替我,却不能驱使我改变主意。”
王安妤所说的一切实在匪夷所思,即便他已经同天道打过交道,也亲眼见到年鹤延凭空消失这样惊悚之事,依旧难以一时就接受。
王安妤也不催促他,点了小火炉,等着茶水煮开。
“所以,”杨谦泽声音干涩,轻咳一声才恢复了正常,“我重生是为了代替你,将那些人解决掉,恢复此间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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