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规矩。”
大长公主挪开掩唇的帕子,轻斥一声。只是唇齿间露出的些许殷红格外刺目。
懿安侯夫人的声音不小,叫高台上的三人也听到了动静,
王安妤视线略过,瞥见了太后眼中的一抹暗喜。
兴正帝顾不得许多,忙招来太医院院正。
“免礼,速速为姑母查看。”
看已经隐瞒不过,大长公主不再坚持,只是举止依旧从容,温和安抚焦急的兴正帝。
“圣上不必担忧,人上了年纪难免病痛。”
然,大长公主并非旧疾发作,而是中毒。
当太医院院正说出这两个字时,殿中哗然一片。有少不更事的贵女夫人,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碗碟。只是这时,已无人有心情嘲笑她的失礼了。
兴正帝身后的宫人招来金吾卫,将这大殿里里外外围了起来。
大长公主情况不明,不易挪动,院正就地为她诊治。
通过金吾卫查验,桌上一应食物竟无一有异。
“这……”
难道大长公主之毒乃是从宫外所得?
这个猜想很快就被推翻,紧随大长公主之后,又有三人相继出现中毒之症。
兴正帝面色凝重,盯着太医为皇长子诊断无事后,神色才稍有缓和。
“这倒是稀奇!”
任由太医替自己检查身体,太后说了自露面后的头一句话。
王安石再次看向高台,皇后垂头看不清神色,只是微微抖动的步摇窥见了她心中的不平静。
短短一炷香内,先后有七人出现了中毒迹象,其中以大长公主尤重。
查验不出缘由,太医们只能暂且开些养气之药护住心脉。
殿门紧锁,烛火晃动,殿内死寂一片,偶有太医们几句交谈也压着声音,几不可闻。
窗前闪动的人影是匆忙而过的禁军或金吾卫。
桌上造型精美,食材昂贵的吃食早没了热气。
弥漫的紧张和恐惧在兴正帝拍桌而起时被打破。
“难道就没人能查出缘由?朕养你们何用!”
金吾卫统领深深埋头,与他一道跪在地上的是刑部最善搜查的侍郎。
两人几乎查看了所有可能下毒的东西,一无所获。
“今日若是查不出缘由,你等也不必再见朕了。”兴正帝声音不高,叫一众官员噤若寒蝉。
“呵。”
太后轻笑一声,道:“皇帝真是好大的威风。本宫才露面就闹出这样的事情,叫本宫不得不怀疑,皇帝是否真心欢喜本宫痊愈。”
兴正帝压着眉间的烦躁,起身拱手:“太后多虑了!”
“哼!多不多虑皇帝心里清楚。”
当着百官及其家眷被太后落脸的事情不止一回,兴正帝已然习惯,他又温声解释了一番,态度始终耐心。
这叫百官心中五味杂陈。
太后病重的这两年少见这些场面,他们也快忘了太后是如何不待见圣上的事情了。
只叹圣上愚孝。
太后纵然为其母,行事乖张狠厉,先前对罪人萧泽焘百般庇护,又对圣上全无尊重,实在不堪为母。
兴正帝坐回时与端茶浅啜的王安妤对视一眼。
王安妤垂眸,放在手中凉了的茶。
抬头便与太后目光相撞,她勾唇,在对方惊异的眼神中执起汤匙,舀了一勺凉了的乌鸡汤缓缓喂到唇边,复又放下。
太后眼皮一抖,隐隐有不祥之感。
她忙看了眼身旁对面的皇后。
皇后始终低着头。
她又去看下首的张太师。
张太师关切看着身旁的中毒的妻子,并未察觉到她的目光。
王安妤将太后一系列的动作收入眼中,搅动着鸡汤的动作缓慢而沉重。
殿中一角的蜡烛燃尽,宫人忙要去后殿拿新的换,却被金吾卫拦下。
兴正帝注意到,摆手道:“叫她去拿吧。”
金吾卫统领和刑部大人灵光一闪,忙凑到烛台前,对着燃烧的蜡烛细细查看。
众人的目光随他们而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小心!”
王安妤瞥见自兴正帝身后闪出的黑影时,只来得出声提醒。
注意力放在烛台上的兴正帝闻声而动,侧身躲避。
匕首银光闪过,划破了衣袍,却未触到肌理。
行刺的宫人很快被金吾卫合力制住。
一番变故叫百官本就绷紧的弦张到了极致。
王安妤缓缓坐下。
只顾着刺客的众人不曾注意,兴正帝神色竟不见慌乱。
刺客乃是执笔内监之一的德全。
兴正帝冷冷看着被压倒在地仍拼命挣扎的德全。
“朕待你不薄。”
德全自知逃生无望,渐渐收了力气。
他仰头看着兴正帝。
“那又如何?待我不薄便能叫我忘记你与纯太妃母子偷龙换凤,以庶充嫡的滔天恶行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百官绷紧的弦在这一刻终于张到了极致而断。
“你,此言何意?”
康王颤抖的手,指着德全,又看向兴正帝,全然不敢置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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