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疼王安妤,可以不愿委屈小儿子。
夜里,王安妤迷糊间摸了把身旁,一片冰冷。
她顿时清醒,拉开了床头灯。
身旁的位置空着,床单冰凉。
她没有出声,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烟草味静坐了片刻才拉开阳台的门。
年鹤延慌乱之下将烟头攥进了掌心。
王安妤看到,心头一跳,忙叫他伸手查看。
好在只是烫红了一点。
她沉默着将人拉进淋浴室,用凉水冲着发红的虎口。
空间里只有自来水哗哗声。
年鹤延盯着她紧绷的脸,心中越来越慌。他想说些什么,几番启唇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水声停下时,王安妤说话了。
“先生在怕什么?”
她轻抚着虎口处恢复正常颜色的皮肤,没有等到回答。
“算了。”既然先生没有想好怎么说,那就等下次吧。
她刚要抬步,一条横过来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都拉进了身后人的怀中。
禁锢着她身子的双臂越收越紧,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阿妤别走。”
年鹤延声音急切,语气中带着乞求。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根与脖颈间,烫得她一颤。
王安妤转头贴着他埋在肩上的面颊,轻轻地蹭了蹭。
“我不走。你在这里,我又能去哪儿。”
年鹤延平复了许久,抱着她的力度才稍稍放松。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光线暗淡。
年鹤延背身坐着,整个人淹没在黑暗里,唯有与王安妤相扣的手暴露在灯光中。
许久,他暗哑着声音开口。
“回到这里后,我想了很多再去大乾的办法……观主问我能否抛下这里一切离开,我……没办法。”
在王安妤出现前的六年里,他一边想尽办法做时空穿梭的研究,一边矛盾僵持。
实验室每次汇报进展,他既失望于一无所得,又可耻的庆幸不必两难抉择。
最初他常常做梦,梦里阿妤责问他为何不来,为何要选择抛弃她,严重的时候白日都会出现幻觉。他知道自己精神出了错,吃了很多的药总是失眠。
后来他不再做梦了,也再也见不到阿妤了,就像是报复他的不忠一般,阿妤也放弃了他。
他又开始吃药,拼了命地想睡觉,想再见她,哪怕是在梦里,哪怕被她冷眼相待也好。
可阿妤一次也没有出现。
在灵云观,阿妤推门而入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幻觉。
幻觉也好,总是能见到她。
“我不敢闭眼,也不敢放手,总想着一松手,一闭眼你就不见了。”
年鹤延很轻地用指尖勾画她掌心的纹路。
“没关系,我会陪着先生,一年不足以叫先生相信,一辈子总能够的。”
“一辈子……”他抬头,目光描摹着王安妤的五官,“留在这里一辈子……后悔吗?”
大乾有她熟悉的一切,有她的亲人,她的好友,她的知己。在大乾,她是尊贵的郡主,受万民崇敬,而不是如今任人指点的山里人。在大乾,她只是王安妤,而不是任何人的附属。
他再清楚不过抛下熟悉的一切奔赴未知的地方是怎样的心情。
阿妤为他放弃了“王安妤”的所有。
如此厚重,又如此决然。
他卑劣的欢喜,又忍不住地害怕。
王安妤听完,沉思了片刻,才缓缓道:“我不知道留在这里会不会后悔。”抓着她手的力道猛地一紧,她神色不变,“可留在先生身边,我定然不悔。”
年鹤延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他将额头抵在阿妤的手背上,如劫后重生,如失而复得。
王安妤轻拍着他的背。
“先生不必愧疚。作为王安妤,我尽了子女所能尽的本分,也全了好友所能全的情谊。为华容郡君,我不负朝廷也不负百姓。我孑然一身,先生是我余生唯独不能割舍。”
“若我有老太太这般慈爱的母亲,有兄嫂他们这样的亲人,我也做不到抛下他们,时空用隔。”
“我很庆幸是我来寻先生,而不是先生留在我身边。若是后者,即便我与先生白头偕老,恐也余生难安。”
“你我穷尽精力助大乾开一番盛世,天道也投桃报李圆了我们相守的心愿。可先生不知,你十多年穿梭时空受尽困苦皆是因我而起。”
王安妤抚上年鹤延微蹙的眉头。
“王清芸抢占王安妤的机运,后又将其杀死。天道无奈,回溯时空。祂恐我重蹈覆辙,这才召你前来。可时空回溯叫祂力量微弱,才叫先生屡屡卷入时光洪流。”
所以他们之间早已分不清谁付出的多,谁舍弃的少了。
年鹤延的亲吻落在她额头,鼻尖,逐渐向下,唇齿交缠。
意识模糊时,先生吻着她耳后的肌肤,呼吸滚烫。
“幸得阿妤,纵苦也欢。”
她想回话,很快就迎了新的沉沦。
窗外雨打芭蕉,或淅淅沥沥,或糟糟切切,断断续续直到天明才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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