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晨有些冷,手插进了裤兜里取暖,盯着眼前盘旋向下的楼梯,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感觉自己的幽闭恐惧症好像又要犯,阮晨咬着舌尖,嘴里泛起甜腥的铁锈味儿,克制着没有一头栽下去,反而渐渐稳住了心神。
她在下去和不下去之间纠结了半分钟,晃悠悠的下去了。
来都来了。
再说还是那句话,她的人生已经烂成这样了,再烂点又能怎么样?
虽然傅简之说新月湾培训基地能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但是...阮晨想,这里总不能帮她去杀人,那些事情要是有机会,还是得自己做。
阮晨知道自己是天才,只是之前的那些年...她被控制着不知道该怎么挣脱。
后来...时间久了好像,也就习惯了。
一晃神的功夫,阮晨已经下到了台阶尽头,其实这里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长,只是因为楼梯转弯处的视角问题,给人营造了一种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错觉。
阮晨一脚踩到了最下方一阶台阶所在的地面上,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忽然有一阵微微的眩晕,耳畔像是飘过嘈杂的声音,眼前模糊的光斑一闪而过。
眼前是一个老旧的祠堂。
青灰色的砖瓦,屋檐下悬挂着碎瓦制作的风铃,这个样式阮晨从没见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碎瓦上的花纹纹路也很奇特。
空气中弥漫着暴风雨欲来前特有的潮湿气和土腥味,风骤起,碎瓦风铃当啷当啷的响了起来。
地下室里出现一间祠堂本就是很诡异的事情,更何况这里刮起了风,响起了风铃声。
阮晨却仿佛意识不到这一点,她有些迷惘的站在祠堂门口,踌躇着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记不起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奇妙的是,她并不惊慌。
她往四周看,周遭好像是旷野,但隐隐好像又同样青砖灰瓦的建筑物散落,可当她想看个仔细时,又只剩无边无际的荒芜了。
阮晨绕着祠堂转了一圈,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而周围也确实无处可去,再加上风越来的大,她决定先进祠堂避一避。
阮晨转过墙角,风猛地又大了,她下意识抬手挡住脸,小跑着进了祠堂。
进了祠堂狂风骤歇,阮晨觉得手背火辣辣的刺痛,低头去看,刚才挡风的那只手臂裸露在外的肌肤全是一小道一小道血口子。
祠堂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儿。供桌上是一排一排的灵位,阮晨想都没想就凑上前想看清楚,她总要弄明白自己现在在哪里。
“先祖傅...之灵位。”
她一眼扫过去,密密麻麻,全是“傅...”
看来自己是误入了傅家人的祠堂,只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有,“傅”这个姓氏很熟悉,好像有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他也姓傅,但他是谁?
阮晨下意识的想着,但她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好像是迷路了吧?那自己原本是要去哪里的?自己该怎么离开?
门外风还在刮,噼里啪啦的应该下起了暴雨,阮晨索性不再想了,在祠堂里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她难得感觉很放松。
她逛了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在里面给自己泡了杯茶喝,又逛了偏房,里面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她绕过供桌往里面走,脚步蓦的在一扇虚掩着的门前顿住了。
里面有动静,窸窸窣窣的,像是什么小动物——这动静太轻了,不大像是人搞出来的。
阮晨心想,要是能捡个小猫小狗带在身边也不错,自己好像是一个没什么牵挂的人,也想体验下被另一个生命牵绊住的感觉。
她抬手,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生怕惊了里面的小家伙。
她的眼底倒映出了一个满脸泪痕的小男孩儿。
她在小男孩的眼里也看到了有些风尘仆仆的自己。
“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阮晨半蹲下身,让自己和这个小男孩儿齐平,甚至比他略低一点,仰视的角度看他,“哭什么呢?”
她从兜里摸出一根蛋白棒,拆开了递过去,“好吃的,草莓味。”
小男孩儿抽噎着伸手去接,他不怕生,也可能是饿疯了,几乎是抢过阮晨手里的蛋白棒,狼吞虎咽,包装袋掉在地上。
阮晨捡起包装袋,靠着小男孩儿坐下,想等他吃完再问他这到底是哪里。
等待的间歇,阮晨随便翻看着手里的包装袋。
她眼神忽然凝住了,她看到了五个小字,印在包装袋的角落。
“新月湾专供”
她脑海里像是劈过了一道闪电,刚才莫名失去的记忆一瞬间涌了出来。
自己从阮家逃出来,在梅城被凌辱,迷路来到新月湾,遇到了一个叫傅简之的人。
他说自己留下来会得到想要的,自己就加入了新月湾,参加了试炼,自己现在应该在.......二层守则中,那个不存在的地下室里。
那祠堂是怎么回事?
自己身边的这个小男孩儿到底是谁?
她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儿吃完了蛋白棒,情绪稳定的多了,舔着手上的残渣,声音介乎于童音和将变声之间,回,“我叫傅成容,不过你也可以叫我傅简之,我喜欢第二个名字。”
傅简之。
阮晨听到这个名字,就算现在的环境诡异的无法用语言解释,却偏生心安了下来,问,“你为什么喜欢第二个名字?”
“这是一个我很喜欢的姐姐给我起的名字,”傅成容——不,是傅简之,小孩子的眼底居然有惆怅,“不过我很久没梦见她了,上一次梦见姐姐,姐姐说她要去办一件大事。”
阮晨没当回事,小孩子总是会给自己幻想出朋友,阮晨小时候也会。
“不过那个姐姐和你长得好像有点像,但是她比你要小一点。”小孩子好像不太会使用“年轻”这个词汇。
“简之,那你知道到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吗?”
缩小版傅简之理所当然,“这是在我们傅家的宅子啊,这里是我傅家祠堂,姐姐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不是新月湾的地下室?”
傅简之一脸不理解,伸出小手去摸阮晨的额头,“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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