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晨在一楼客厅的黑暗中摸索着穿鞋的时候,二楼傅简之的房间传来了轻微的开锁的响动声。
“姐,有事?”他打着哈欠,下楼,按亮了大灯,睡眼惺忪的叮嘱,“我换个衣服和你一起。”
“不用了,”阮晨半蹲,给鞋带打了个漂亮精致的蝴蝶结,“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你睡吧。”
傅简之想问这大半夜是要去哪里,但是他听出了阮晨语气里好像有点从没对他显露过的冷硬,是不容置疑的决绝。
于是傅简之识趣的没多问多做,只是默默地看了眼墙上指向凌晨两点的挂钟,说,“姐,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一起吃早饭。”
“哟,今天倒是乖了。”阮晨随口说。
傅简之今天确实乖,阮晨都不记得这个小狼崽子嘴里多久没叫出“姐”这两个字了,今天却温温顺顺的喊了两次,好像要装出十三岁少年乖巧天真的模样来。
“姐,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不乖了?”他又讨好的笑。
阮晨却没再搭腔,小鹿一样浅栗色的眼眸看了傅简之一眼,朝门外走去,但就在她要推开雕花木门的时候,忽然站住,对傅简之说,“你还记得曹德吗?”
那是她这些年都在刻意回避的梦魇,此刻却一反常态的主动对傅简之提起。
“记得啊,姐。”傅简之一口一个姐。
“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阮晨回头看他,隔了很远的距离,但傅简之还是能看清她眼里的凉意。
傅简之挤出乖觉的笑,“吸毒过量,我记得的。”
他以为阮晨在暗示他闭好嘴,把当年的事情守口如瓶的烂在心里。
但阮晨却大大方方的说,“不用在我跟前装。”
她好像一眼要看穿傅简之的心,“是我带着你去和乐哥谈条件,是我策划了曹德的死——甚至搭上了我亲妈的命。这些年我从没对你说过,其实那年要不是我捡了你,我是没对他起过杀心的。”
傅简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只能略显尴尬的嗯了一声。
阮晨轻笑,第一次全名直呼了傅简之的名字:“傅简之,你是我捡回来的,要是哪天我知道你做出了让姐姐不高兴的事......”
她没说下去,但傅简之听懂了言外之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
阮晨重重的摔上门,夜风一吹,给她的脑子也降了降温。
她出来之后就对刚才给傅简之放狠话有点后悔。
关于nobody的那些话,阮晨知道自己不该相信敌人,但是怀疑就像种子在她心里生了根。
阮晨无所谓自己的死活,但是一旦想到但凡有一点可能会让自己在京州这些年做的一切付之东流——叶欢欢、阮玉儿她们还是会死;阮正德最终还是会回到首富的座位上,享受世俗的荣华富贵;曹德那个杂种好好的在梅城拿着卖了自己换来的钱花天酒地......
她就愤怒的手都在发抖。
她就会觉得自己这些年活得就像一个笑话。
她不允许这一切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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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大半夜来找我干什么?”南景的私宅,他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指着一侧的橱柜,“想吃什么喝什么自己拿。”
“我要见见颜芊,”阮晨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颜芊是阮晨除了傅简之之外,能想到的唯一的似乎被主世界线干扰的人——段经赋好像也知道很多,但是阮晨不可能自投罗网。
阮晨想从颜芊口里得到些消息,印证nobody的话,又或者否认nobody的话,总之阮晨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倒是真沉得住气,”南景自己起来在橱柜里挑挑拣拣,最后给阮晨拿了牛奶和米糕,摆在她面前,“颜芊的事儿先放放,和我说说你和老段的事情吧。”
“你想知道什么?”阮晨疲倦的撑着额头,感觉神经突突的跳着,跳的她头痛欲裂,眼前天旋地转。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他包里确实放了一管麻醉剂,应该是拿来对付你的,但未必就死要杀你。”
阮晨头疼的忍不住闭上了眼,仰面靠在沙发上,声音轻的像是呓语,脆弱的咽喉暴露在明晃晃的灯光下,“他做人体实验,用活人做改造。”
她仰面闭着眼,看不到南景眼里尘埃落定的了然。
南景早就猜到了。
京州未查明的人口失踪案从十三年前猛地多了起来,每年都有十几起,市局实在是无能为力,就想研究院申请了专家求助。
这桩案子又被扔到了研究所的头上,让查清楚是不是有精神力高手,又或者背后有祂们的影子。
但是最后查来查去,反倒有了一点点段经赋的影子。
只是没有确实的证据,那些失踪的人就连一块骸骨也没找到。
而幕后黑手好像也觉察到了研究所插了手,大概就是从三年前开始收敛了作案,而南景把案子压了下来,无限期的往后拖延着,却在私下借着阮晨为借口加强了和段经赋的交流与合作。
但依然没证据。
南景却隐隐感觉到了这个过分出色的科学家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藏着的激荡疯狂的灵魂。
直到今天、现在,从段经赋的学生口里亲口听到答案,原来这些案件真的和那位成果璀璨的科学家脱不了干系。
“有证据吗?”南景问答到。
阮晨依旧闭着眼,低声,“有啊,但是我要见颜芊,我要和她谈谈。没有监控,没有外人,只有我和她。”
南景几乎是好不犹豫的拍板,“可以,十五分钟,天亮我就带你去。”
阮晨有些苍白疲惫的笑笑,“南所答应的爽快,看来也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你早有怀疑,是吗?”
南景知道她聪明,又从阮晨的话语里听出了埋怨,“不想让你进武研所的,和你说了你又不听,老段他利用傅简之绑着你,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阮晨大概是有求于南景,语气软了下来,像是撒娇,又像是道歉,“我错了,早知道就该听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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