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晨低头喝咖啡,有些凉了,发酸,但是她也能忍受,她迫切的需要这点咖啡因来缓解剧烈的头疼。
她喝的有点急,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傅简之立刻起身给她拍背,“姐姐,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他也那么急切地想离开这里,在阮晨问出这句话之后。
他需要独自想想怎么回答。
傅简之没想到,阮晨不愧是阮晨,那么隐秘的一个点,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这个计划里唯一一点人为干预了的细节,阮晨居然能死死的揪住。
他也明白了阮晨这段时间的疏离,那不是仅仅是因为记忆缺失带来的误会,也是阮晨早就意识到了他和她之间还横亘着另外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阮晨咳得厉害,还是死命的拽着傅简之的衣摆不让他走。
“姐姐,我去给你倒热水,你咳的太厉害了。”
“我不...不,不要。”阮晨咳嗽的间隙挤出这几个字,好像是生怕自己松手让傅简之走了,他就会消失在茫茫人海,自己的答案也将成为永远的迷。
傅简之在这一瞬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此刻的心情是仓惶和后悔。
他怨恨自己为什么如此贪心,自己就应该在阮晨回来之后和她今生今世两不相见,就算日后萍水相逢也不过点头之交。
这样她就不会再有机会问出今天的问题。
反正自己从头到尾要的,也只是她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可是自己怎么就那么贪心,怎么还能指望把阮晨留在身边——或者是指望自己还能待在她身边。
他想走,想逃离这间为她精心设计打造的书局,一切到此为止。
阮晨缓过来了,仰头看傅简之,大概是因为刚才咳嗽的太剧烈,眼里此刻全是氤氲的泪水和湿漉漉的雾气,脸色在不正常的苍白之上浮现出一抹更不健康的殷红。
整个人显那么脆弱易碎。
她开口,沙哑着问,“傅简之,我妈她就该死在那天是吗?”
傅简之感觉自己喘不上来气,他不敢看她的眼,仓促的扭头,对上落地窗倒影里狼狈的自己。
“傅简之,你说了那么多我们的...不,应该是你们的计划,你们都有想拯救的人,想弥补的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回去?我为什么要在撕开时间线这件事情上出自己的一份力?”
“傅简之,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遗憾?”
“你有没有想过,我回去,是想救她的?”
“你告诉我,她的死在你们的设计里吗?”
“让我以为她的死和我有关,愧疚痛苦那么多年,也在你们的设计里吗?”
其实阮晨都不用问出这句话,本来事实就是那么的昭然若揭。
要是从饶不死,终其一生她的都有着致命的软肋,就算回到了京州,就算有傅简之的支持,只要阮正德像主时间线一样用从饶威胁她,她还是会乖乖听话,再次重演上一世的悲剧。
而傅简之做的,就是在方舟的程序里改了那么小小的一个程序代码。
从而把曹德的权重和从饶的权重一起截断在他切入这个时间点后的几天。
至于事情的走向是如何,他就不必再操心了,因为剩下的就是这个世界自己的运行规律,他不必打扰,而这一切结束后,他也同样双手干干净净。
他不过是改了个小小的程序而已。
傅简之没有立刻回答。
他嘴唇反复开合,说不出一个字。
他想说不知道,和他没关系,毕竟时间运行中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蝴蝶效应这种事谁说的准呢?
但他没办法再对她撒谎了。
阮晨一点点松开了他的衣摆,神色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然后她用傅简之从来没见到过的冷漠刻骨的眼神看着他,“我明白了。”
她踉踉跄跄的起身,朝门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咳嗽着,弯着腰,跌跌撞撞。
傅简之想解释,他想追上去告诉阮晨,他从来没想到过,那个对她似乎一直不冷不淡,甚至还会参与到对她的虐待的那个生母,对她会那么重要。
他以为那只是个在阮晨生命中无关紧要的人,或许阮晨对她也是有恨意的。
而傅简之很了解阮正德威胁阮晨的那些手段,他知道阮晨一次次地屈服都是因为从饶。
而从饶这个女人在世界的权重上占的比重太轻了,太微不足道了,傅简之找到那根红色的丝线都花了好大的功夫,所以她死了又能怎么样?
“傅总,傅总您没事吧?”
傅简之全身发软,走到书局门口,想要再做出点什么努力。
但他一阵头晕目眩,扶着玻璃门弯下了腰,一边的侍应生慌忙来扶。
傅简之无力地摆摆手,“去跟下阮小姐,确认她回学校了。”
他担心阮晨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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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晨没走多远就发新有人在跟着她,但不是跟踪,穿着书局的工作服,应该是傅简之安排的。
她也就没管。
进了校门,阮晨想一个人去宿舍静静,但是她又担心自己一个人会胡思乱想,干脆去教室坐坐。
这是一节三小时的大课,阮晨从后门进去,自觉地坐在最后一排,摊开书想听会儿课分散注意力,但是忍不住又开始走神。
她早就想过跟多次,这件事如果真的和傅简之有关,自己该如何。
该恨他的,自己原本也有机会弥补这遗憾的,但是他凭什么自作主张,间接的害死了唯一一个曾在那些岁月里给过她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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