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失火的正是咸安宫。
咸安宫本是三进三出的院落,三进正房当然是学堂,厢房则用作杂役房与教习用房。
那火却是先从最后一进院的厢房着起,继而蔓延到正房。
当大队人马赶至时,几个太监模样的人正在提桶灭火,一些侍卫模样的人也早已赶到,只见有的踌躇不前,有的提水乱泼,乱糟糟毫无头绪,见三位王爷齐至,又乱哄哄过来跪地请安。
“都免了!”礼亲王大声道,“救火,都去救火,别在门这堵着了!”烟火气大,他心里的火气更大。
“幸亏今天没风,如果象前天那样,朔风呼啸,后果不堪预料。”荫堂看看宏奕。
“这防火班怎么还不到?”礼亲王大声说道,“后面是英华殿,再往前是寿康宫,再往前可就要到慈宁宫了!”
肃文就站在宏奕身全,他却注意到,院里的这些门海(大铁缸)上都套着厚厚的棉套,这滴水成冰天气,竟没有结冰。
“先救正房的火。”宏奕一声令下,跟随而来的侍卫长随,马上扑了上去,暗夜火影中,却是桶少人多,头碰头,人挤人,更加乱作一团。
肃文急忙上前,“王爷,冬天刮北风,房里全是木头结构,这后进院,眼见是救不了,保其它房屋要紧!”
“对!”火红中,荫堂看看这个年轻人,“不能火烧连营!太后老佛爷还住在慈宁宫呢!”同朝几十载,礼亲王的路数他太是熟悉不过,他已暗自打定主意,自己旗里的这个年轻人,他非保不可。
宏奕自然懂得里面的份量,二月二开学的日期,是他亲自定下,如果官学不能照常进行,迁到其它处事小,就怕勾画多时的设想一夜间付诸东流。
可是火向南烧,他又不能不管不顾,肃文的话提醒了他,保剩余两进正房,也能正常开学,还能阻断火势向南绵延,他一挥手,“走!”
肃文答应一声,跟着他朝里面跑去。
“这好端端的,怎么走水呢?”荫堂一抚胡须,若有所思,“去,找个当值的太监来。”
一会功夫,一个满面黑灰的太监就战战兢兢跑过来,一下跪在地上,“奴才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走水了,我闻着东厢房有烟味,等打开房门,火已经着起来了,……”
荫堂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就象十五晚上皎洁的月亮走过一丝云彩,他咬咬牙,死命盯住前方熊能的火焰,赭红色的夜空,耳畔,人声嘈杂,喊声震天,他充耳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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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分成两拨,分成两拨,”宏奕大声喊道,见他进来,人群自发停了下来,“有水桶、有家伙什的,都往前面正房上泼水,这是一拨。”宏奕也不嫌火烤火燎,大声喊道,火光下,他的五爪正龙团褂格外耀眼,“赶紧的!”
众人发一声喊,却是手里有家伙什的都行动起来。
“另一拨,肃文!”他看一眼伫立一旁的肃文,“由你带领,救正房!”
可是他话音刚落,“哗拉”一声巨响,烟尘火星四起,东厢房坍塌了!可是一阵朔风刮过,火势竟直朝第二进正房蔓延过去!
众人手里都没有家伙什,那火势却甚是迅猛,熊熊大火,烈焰腾空,根本靠不上前。
“快,上前救火,必有重赏!”宏奕声音有些嘶哑,火光中,他的脸上一阵狰狞。
肃文返身跑进厢房,待他从厢房跑出来,却抱着几床棉被扔到地上,“兄弟们,把所有的棉被都取出来。”
宏奕眉毛一皱,这不是火上添棉吗?这么玲珑剔透个人,不对,看到肃文从一太监手中抢过一个桶来,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肃文从门海中舀起一桶水,径自泼到棉被上,滴水成冰的天气,虽然身处火场,棉被马上变得硬挺起来。
他依样又又拿起一张棉被如法炮制,两张稍有些软的“大冰块”瞬间制成。
“来啊,帮把手啊!”他大声喊道。
登时有几个人走上前来,“抬好了,滑过去。”几个人在他带领下抬着“冰块”往厢房与正房的空地走去,越走却越是火烧火燎,越是难以靠近。
“停!”肃文大喊一声,“推进去!”“冰块”一下被推进正房与厢房的空当中。
“用水淋湿毛巾!堵住鼻子了!”肃文又大声喊着,“再来!”
众人马上自发行动起来,拿棉被的拿棉被,浇水的浇水,登时又有几个人围拢到一张“冰块”周围。
肃文一抬眼,其中一人正是蒋光鼐,另有一个大鼻子和一个蒙古汉子,他却不认识。
“起,走,”肃文大声喊道,火热熏天,烤得人周身就要融化一般,越往里走越热,“扔上去!”肃文大吼一声,面被做成的冰块虽然湿淋淋的,但硬度还可,就象一张大饼一样,被摞了上去。
东厢房已经烧塌,三进院的正房眼看也保不住,造一道隔离墙,加上水浇水泼,二进院的正房,应该不会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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