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府,高烧的红烛下,荫堂却正与汪辉祖对弈,眼看杀得是难分难解。
“汪先生,今儿新学就正式推开了,据圣旨,将来的办公之处就设在了懋勤殿。”手谈也不影响口谈。
“懋勤殿?”那汪辉祖手拈棋子却不落下。
“对,有什么不妥吗?”荫堂笑道,“下棋,下棋,一切不都在先生预料之中吗?”
“王爷,学生是在想这殿名颇有含义,”那汪辉祖放下棋子,却转了话题,“王爷请看,”他一指棋盘,“这长龙即使再长,如果没有活眼(根据地),最后仍要被吃掉。”
“先生的意思是……?”荫堂知他必有所指。
“王爷,如果我们将这咸安宫比作活眼,那皇上与端亲王就是在下一盘大棋。”
“噢?”荫堂也拈棋在手,烛火下,却直盯着汪辉祖,一眼不眨。
“皇上与端王想要推行新学,是以咸安宫作表率,皇上亲赏油靴,亲掌红烛,固然不排除为国举才的想法,但何尝又不是拔高咸安宫的一种姿态呢?!那咸安宫,端亲王也是用了心思,季考中,完败国子监,无人撄其锋芒,卢沟桥畔,万斤石柱一举而过,天下皆知,这个活眼,皇上是选对了,端王是选对了。”
荫堂看看他,“请先生教我。”
“王爷,皇上与端亲王采用的是稳打稳扎,循序渐进之法,先设活眼,继而形成长龙,也就是说,先经营咸安宫,咸安宫有成之后再在全国推行新学,但学生认为,此还不是长龙,懋勤殿,顾名思义,懋学勤政,学生认为,新学稳健铺开后,随之而来的必是其它政务的鼎故革新。”
那荫堂眼皮子不禁一跳。
“但会从哪方面着手,学生还无法确定。”汪辉祖道。
荫堂轻轻把棋子投入棋盘,微笑着看着汪辉祖,汪辉祖看他眼中有异,顺着目光,一看棋盘,马上抚掌笑道,“王爷高明,高明!”
却见棋盘之上,两条长龙互相绞杀、你死我活之际,荫堂一子却往对方心脏一点,宛如黑虎掏心。
“先生的长龙虽好,但包围圈薄味,反倒给人可趁之机。”荫堂推棋而起。
“王爷说的是,”那汪辉祖也是推棋而起,“这两条长龙,呵呵,一方竟象是端亲王,一方竟象是礼亲王,却都选咸安宫作为活眼,不过,一方想借新学之力推行其它新政,一方却想借咸安宫再谋大位。”
他说的很是直接,荫堂也不以为忤。
“不过,他们互相绞杀之际,王爷却以一子制胜,咸安宫花落谁家,还未可知,高明,高明!”
“那宏奕却是长进了,再不是以前跟我学射箭骑马的老六了。”荫堂竟是有些感慨,“不过,他到底是年轻,长龙易成,薄味难破,要想推行新学,新政,还得花大功夫!”
“呵呵,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人恐怕会出手的,这新学,我看,一招不慎,恐怕难出咸安宫也未可知。”汪辉祖笑道。
“王爷,下属有要事禀报。”二人正在倾心交谈之际,门外响起了禀告声。
“进来讲话。”荫堂看看汪辉祖。
进来的却是一个普通旗人打扮的中年人,他看看汪辉祖,汪辉祖马上就要回避,荫堂却一把拉住了他,“你记着,在郑王府,我就是汪先生,汪先生就是我,我以师礼待汪先生,任何事不需隐瞒,直接讲便是。”
“是。”中年人一噤,“王爷,适才,礼亲王去了张首辅府上。”
“嗯?”荫堂与汪辉祖对视一眼,“这一条长龙已是闻风而动了。”
汪辉祖问道,“他是如何去的?”
“一顶二人抬小轿从后门抬进去的。”中年人老实答道。
荫堂挥挥手,那中年人自个去了,汪辉祖笑道,“这就落入下乘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看,此时,皇上、端王也知道了吧。”
“呵呵,阳关有道他不走,黑夜之中,后门,那是一个堂堂王爷就走的地方吗?”荫堂也笑了,“不过,那济尔舒也算世之英雄,长龙在天,又有张凤藻这凤相助,看他能布出多大的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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