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藻,拟旨!待元旦开玺开笔之后明发各省!”张凤藻马上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却听宣光说道,“内务府,掌宫廷事务,由上三旗亲任,本应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却贪墨成性,腐化堕落,人浮于事,着免去明善内务府总管大臣之职,另有任用,着任命固伦荣宪公主宏琦担任内务府总管大臣,正二品,内务府七司三院,织造处、关防处、御药房及咸安宫官学等皆归宏琦属下,宏琦,当革除弊端、开源节流,痛加整顿,今后,内务府大臣一职,皆交由女性担任,内务府各职,亦择优选派女性委任,……嗯,你斟酌字句。”
他看看张凤藻,张凤藻却已笔走龙蛇,将诏命拟就,起身又递给宣光。
“臣谢皇上。”宏琦一脸红晕,却是声音平和,出班跪倒。
肃文看看宏琦,再看看一众目瞪口呆的妃嫔福晋,再看看默然不语的朝中重臣,心里暗道,此事谋划已久,准备已久,不过,内务府属皇上家事,择准今天这个时机宣布而已。
怪不得前阵子,邸报隆重表彰南京几个缫丝女场主,表彰江西一女性族长,翰林院也编印了历朝历代女性楷模,什么女商人,如秦始皇时的寡妇清,采炼丹砂,助修长城,如唐德宗时的俞大娘,造万石大船,从事茶叶贸易……;什么女才子,如卓文君、蔡琰、李清照……;什么女官员,如上官婉儿、谢瑶环……原来都是为了今天这一步造舆论,作准备。
就连宏琦,事先也早已得知,演练这喜起舞,也是为女官掌管内务府造舆论,可是宏琦,这些日子在礼部排练几天,竟是不透丝毫口风,他不禁看看这个新任的内务府大臣,竟是正襟危坐,丝毫不乱。
宣光看过之后又递还给张凤藻,“还有,宫中内监,皆是人子,父母骨血,不可不恤,从今年开始,宫中不再招收内监,以后宫中一应杂务,拟从八旗、汉军旗、蒙古八旗中选任女官及宫女,服务宫中一应事务,仍归内务府管辖。”
这其实是在改革官制!
电光石火般一个念头涌入脑海,先从相对阻力最小的内务府改起!由小及大,由内及外,由渐变到突变,这是皇上在下一盘大棋!
内务府为皇家事务,是家事,只涉上三旗,而正黄旗一蹶不振,镶黄旗在皇上手里,正白旗的荫堂是关键,现在却也是不置一喙。
待内务府改革完成,便可在全国试行女子参加科举考试,选任作官,不知将来会不会试行,不过,单是任命女子管理三千多人的内务府,这,也真是震古铄今的大胆举措!
不过,男女平等,好!肃文钦佩地看看胜似闲庭信步的宣光帝,这虽然是过年,但不出明天,必然满城皆知,全国惊闻!
众人目送太后、皇上与皇后先行离去,肃文满心热喷喷地想找宏琦恭贺一番,那宏琦虽然不时与凑上来的福晋、命妇交谈着,眼光也在肃文身上留恋,肃文笑笑刚想上前,一个苍老的身影却挡住去路。
“肃文。”
“相爷。”肃文马上收敛笑容,眼前站着的正是当朝首辅、上书房大臣张凤藻。
“适才的喜起舞跳得真不错,这些时日,练得挺辛苦吧?”张凤藻慈祥地就象一个老爷爷。
这些人嘴里从没一句废话,每句话都有所指,每句话都有意味,宏奕也看到了这里的情景,他看看却没走过来。
“不辛苦。”肃文简短说道。
“呵呵,这黄马褂穿在你们年轻人身上,就是崭新利索,朝气蓬勃,你看你浑身上下,都是新的,这刀,怕是有些年头了吧?”
肃文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阿玛曾对自己讲过,这是黑旗军睿王爷用过的东西,“是吗?这是祖传的东西,今天大宴我才带来!”
“噢,能借老夫一观吗?”张凤藻两眼如鬼火一般。
“相爷也爱耍弄刀枪吗?”肃文想想,摘了下来,张凤藻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两眼一眨也不眨。
“张相也爱刀吗?赶明儿我送过去两把。”宏奕不知什么时候已是走了过来。
“呵呵,我这把老骨头,就是爱刀也舞不动了,不过,”他抬眼看看肃文,“这把刀倒象是一位故人之物,”他似乎有些不胜唏嘘,“这黑鲨鱼皮……”他突然拔出刀来,刀光雪亮,映照得张凤藻马上闭上了眼睛,良久,喃喃道,“嗯,老眼昏花,认错了,不过,是把……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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