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朕刚即位之时,南下平乱大军被围于永兴,信息不通,朕甚是焦虑,以至现于辞色。老叔,您还记得么?议政王大臣会议后,您留下来对朕说的话,我至今记忆犹新。”宣光看看荫堂,“您说,皇上您面有忧色,皇上试着考虑,我大金朝满州兵将五百人合队,谁能抵挡?两三日永兴必有捷报!太祖太宗在军旅之事前,从未皱眉,皇上若因永兴军事这样愁难,则懦怯不及祖宗矣。三日之后,永兴果然大捷。”
这十八年前的话仍记得如此清楚,荫堂激动起来,“皇上,那时,臣鲁莽……”
宣光帝一摆手,“老叔是实诚人,见识也在诸王之上。”他笑着说道,“朕已把此事写于《教子庭训》之中,”看荫堂俞发激动,宣光笑道,“后世当以此为训。”他又看看张凤藻,“辅臣今天也是关心则乱,你的奏折上不是也说过么,‘凡人于无事之时,常如有事而防范其未然,则自然事不生。若有事之时,却如无事,以定其虑,则其事亦自然消失矣。’”
“臣说过。”张凤藻也激动起来,“难得皇上万几辰瀚,记得这样清楚。”
“这都是至理名言,心欲小而胆欲大嘛,奎昌之事,不必过于操心,上书房已都有部署,但,这脓包不挤不破,朕看,还不到动用大军的时候,”他的眼光扫过这几千匹骏马,“奎昌的胆识也不配朕动用大军,或许,一两人足以扫定乌里雅苏台!”
“看套马!”宣光帝笑道,伸手指指前方。
远处,几千匹骏马奔腾在草原之上,蒙古武士与一干子侍卫在后面高声叫着,追赶着,尘土飞扬,喊声震天,围观的牧民也是如痴如狂,乐在其中。
“嗯,这厨子不错,廉大人今儿给我们上的菜真是别开生面,让人唇齿留香,”奎昌笑道,举起杯子,“来啊,大家共同举杯,庆贺廉大人四十四大寿!”
众人笑着一起举起杯来,只听得花厅里一片“吱吱”声,都是一饮而尽。
“上煮饽饽!”廉敬喝得面红耳赤,兴奋地又一挥手。
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在了奎昌面前,这是用五百只鸡的舌头做的馅儿,可谓极端奢靡,“您尝尝。”廉敬笑道。
奎昌笑着夹起一个来,“好,嗯,不错,这个中味道,品过才知道,来,大家共同举箸,都来尝尝,尝尝。”
“大人,后院姨太太身体不舒服,让您过去一趟。”一小厮附下身来,在廉敬耳边说道。
廉敬的家眷都在京师,随他到乌里雅苏台上任的只有一姨太太。
“没眼力价,没看到我正跟大人说话吗?”廉敬训斥道。
“去吧,去吧,”奎昌笑道,“人吃五谷杂粮,谁没有个七灾八难的,只要心肠坏不了就行。”
廉敬已是听出里面的味道,他看看奎昌,又看看众人,也不见异常,心想,这是在自己府里,伏兵都已埋下,这奎昌却是单独前来,料想出不了什么差子,因而一笑,叫声告罪,出门轻轻把门掩上了。
他在门外站着,却听里面奎昌笑道,“来,借廉大人这杯酒,我敬敬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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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里雅苏台城,关帝庙。
黑夜疾风中,火把通明,人影幢幢,马嘶人喊,已是把关帝庙团团围住。
“都给我盯紧了,不可放走一人,”邵乃文骑在马上,威风凛凛,风吹火把,光影跳动,把关帝庙照前得如白昼一样雪亮。
关帝庙里,钦天监大小官员已是乱成一团,惊慌交错,“大人,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钦天监的官员都是京官,素来不晓得地方的复杂,也都是文官,玩弄心机尚可,舞刀弄枪却是吓破了胆。
明安图强自镇定,一摆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出去看看。”
火把下,邵乃文正自拈须不语,见明安图镇定自若地出现在门前,还是在马上拱了拱手。
“邵师爷,您这是干嘛?”明安图不卑不亢道。
“明大人,奉定边左副将军奎昌大人令,钦天监前来勘测官员中藏有逆匪,需带回衙门逐一讯问。”
“逆匪?”明安图看看身后的一干同僚,“谋乱犯上为逆,滋扰百姓为匪,请问这逆匪之罪,我是犯了哪条哪款?”
邵乃文想不到明安图一介蒙古汉子,不仅汉语说得流利,思路更是清晰,他不禁哑口无言,继而恼羞成怒,“你勾结俄人,借勘测边界之名,行投敌卖国之实,出卖国土,丢我土地,来啊,给我抓起来。”
刀枪交错,兵刃乱响,马上有士兵上前来,一把扭住了明安图,“搜,给我搜,务要搜到他们通敌卖国的罪证!”邵乃文一挥马鞭,意气风发,胡须乱颤。
明安图与其余钦天监官员都被绑至一处,将军行辕的士兵翻箱倒柜,关帝庙里顷刻间一片狼藉。
“邵师爷,没有与京师的通信。”一官佐走上前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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