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单手护住徐凤嫣,另一只手横刀。
刀锋如初升的日光,刺目且张扬。
任何想要靠近李昭的宫人,皆被李昭的刀斩落,可在一层又一层的鲜血之下,那刀锋却挥舞得越来越慢了。
“她没力气了!”
“别怕,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一起上!”
宫人们看到了希望。
但李昭却发了狠,一口咬在舌尖上,用痛苦催着自己清醒,并反手用腰带将徐凤嫣绑在自己的身上,转腕砍了出去。
离她最近的那个宫人连惨叫都还没喊出口,便已经人头落地。
“你……”
徐凤嫣满脸是血,看向李昭的目光却十分担忧。
就在李昭认为宫人已经除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不远处的青石板小道上却走过来一个蟒袍玉冠的郎君。
他的步伐十分缓慢。
与李昭面前的血腥场面一对比,他的这分闲庭信步,却半点儿都不显得弱势。
“太子妃殿下。”
那人手执玉扇,慢悠悠地冲徐凤嫣说道:
“您要跟着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离开吗?您难道不想见到太子殿下吗?”
随着他合扇抚掌,两个人自他身后走出。
而在那两个人之间被抓着的,赫然便是本该在东宫之外的太子。
“李娘子……”怀抱着小丫头的太子无奈地看着李昭,说:“很抱歉,拖累你了。”
李昭甩了甩手上的污血,站直了身子,蹙眉看着那个男人,问道:“你是谁?既然知道他们的身份,那你知道挟制太子和太子妃是什么罪名吗?”
“他……”徐凤嫣压低声音,在李昭身后,解释说:“他是裴家的大郎君,裴廷风。”
裴——
廷风?
李昭眼瞳震烁。
“原来李娘子还不认识我。”裴廷风打开扇子摇了摇,含笑道:“那时在碑南村,我还与李娘子你合作过,只可惜后来因为种种,我没能和李娘子见上面,倒叫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先与李娘子有了交集。”
也是。
盛都动乱,裴廷风自然是能提前得到消息的,赶回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没什么兴趣认识你。”李昭冷声道。
裴廷风却弯了弯那璀璨的凤眸,柔声说:“李娘子何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弟弟带着李娘子来到盛都,不就是想要和李娘子合作?他能做到的事,我也可以。”
说完,裴廷风抬手打了个响指。
青石板小路后又站出几个同样装束的侍卫。
王祁飞?
王赟?
长孙飞云?
长孙威远?
被那几个侍卫拎着的,赫然便是王家与长孙家的家主和嫡长子。
“李娘子不是想要报仇吗?”裴廷风撩起眼皮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昭,徐徐道:“王家和长孙家便是碑南村惨剧的主使者,在此之前,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已经在大邺各地至少做过十几起这样的事了。”
借着为天子寻觅秀女的名义。
借着找寻皇太女的机会。
世家弟子竭尽所能地寻欢作乐,一旦被发现,就直接屠村了事,最后再将罪名推到找寻皇太女这个借口上。
一次又一次。
李昭不是第一个幸存者。
“我可以自己报仇,不用你帮我。”李昭冷冷地说。
“李娘子想怎么报仇?若不是我一番运筹帷幄,将王家和长孙家拉下马,李娘子以为……凭你自己的本事,能憾得动世家门阀?”裴廷风的言语中有一种淡淡的不屑。
说到底,裴廷风是天之骄子,看不上李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他不愿意杀了李昭。
为什么?
因为眼前这个有着花容月貌的娘子是他那讨人厌的弟弟的心上人啊!他要裴少宴痛苦,要裴少宴尝尽失去的折磨。
“你说你要帮我,那么代价是什么?”李昭眯着眼睛,眼神里满是不信任,“天上可不会掉馅饼,你平白无故说要帮我,总不能是善心大发。”
裴廷风摇了摇扇子,冲李昭眨眼,轻声道:“我希望李娘子嫁给我。”
?
不光是李昭。
太子与徐凤嫣都愣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怎么突然就跳跃到成亲一事上了?
李昭却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裴廷风的用意,她偏头啐了口,恶狠狠地看着裴廷风,说:“你最好是现在能杀我就杀了我,否则我不光不会任你摆布,还会将你的计划全盘打乱。”
裴廷风眉头一皱。
真是粗鄙……
怎么还随口啐呢?
但旋即,裴廷风低头轻笑了声,敛眸道:“我当然不会杀你,只是要委屈一下你身边的那位了。”
“太子妃殿下。”
他转眸看向徐凤嫣,说:
“交出玉玺,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就要陪着你的夫君一起,共赴黄泉了。”
一把刀,架在了太子的肩头。
“玉玺怎么会在我这儿?”徐凤嫣颤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太子尚未监国,怎么可能有玉玺?裴郎君你找错人了!”
裴廷风抬手一摆。
众侍卫立刻将李昭和徐凤嫣围住。
李昭此刻本就力竭,后头侍卫一脚过来,李昭站都没站位,就在徐凤嫣的尖叫声众晕了过去。
眼见唯一的希望湮灭,徐凤嫣突然生出了无边的勇气。她俯身捡起了地上尸体身上的匕首,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放他们走。”徐凤嫣的声音依然颤抖,眼神却格外坚定,“你不是要玉玺吗?留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如果你动了他们,那么相信我,你一辈子都找不到玉玺的下落。”
裴廷风用玉扇敲了敲手背。
一步。
两步。
无视徐凤嫣那不断压下匕首,无视徐凤嫣脖子上缓缓淌下的鲜血,裴廷风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殿下,你的死没有任何意义。”他略微屈身,明亮的眸子落在徐凤嫣的伤口处,以玉扇轻轻点了几下,说:“你自杀,他们一样会死,而玉玺对我而言……是锦上添花。”
当一个人拥有绝对的武力时,象征着皇权的玉玺其实就只是一个过场罢了。
换而言之,裴廷风需要玉玺,但没有那么需要。
变故就在一瞬间——
地上的李昭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袖中飞出了一团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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