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洛阳。
皇城太初宫。
勤阳殿上,当朝皇帝石征正在批阅奏折。
身为三品大中期宗师,年近六旬的他看去不过四十出头,宽眉阔面,身形端坐如山,不怒自威。
奏折一封又一封。
水患、大旱、时疫,这些是要往外拨款安抚的,当中少不得要夸大灾情,冒吃空饷。
相互诉告侵占民田、贪赃枉法的,这查下去十件有八九件都是假的,实则是变相为自己请功。
一干吃饱没事干的玩意,就好玩这一出。
尤其河西道西北角那一块,太后母族还参与其中,东北的镇北王府等也从未安分过。
各方相互攻伐,奏折从未断过,真真假假,看得心烦。
镇北王石崇是仅比朕大三岁的亲王叔,太上皇极为疼爱,时不时要去小聚几日,俨然把这个小弟当儿子看待,没法怪罪。
太后刚过六十大寿,朕也年近六旬,自然不是亲娘,可是太上皇依旧宠着,即便要护着族人在西北瞎搞,朕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头疼呐。
更头疼的还是周边这帮外敌。
琉球、扶桑毕竟远隔海外,要是闹腾得过分,请龙虎山两位老天师前去敲打一下,也就安分了。
可是云南土司、吐蕃、西域诸国,名为附属国,朝朝进贡,却他娘的完全看心情。
心情好,我就给你送些好的,心情不好,那贡品朕都不好意思转手送妃子。
没一个省油的灯呐。
最烦心的还是北方,女真尤可说,更强的是以匈奴为首的胡人,放养嘉裕关外关西七部个个阳奉阴违,与其勾连不断,说反随时就反。
甚有传闻,匈奴王年近五旬的次子虚除宏盛已达三品巅峰,即将问鼎二品金刚镜大宗师。
朕集大晋数十年造化于一身,至今不过三品大中期,你个匈奴小儿想上天不成?
这个,朕多少有些不信,但空穴不来风,终该是要防一手。
“他娘的!”
皇帝陛下越想越燥,忍不住扔掉奏折,当庭爆粗口。
四丈之外,满脸皱纹的老太监莞尔不禁。
石征抬眼望去,微感惊讶:“你怎来了?”
这老太监是大内总管汪瑾,三品初期宗师,喜好躲在司理监里养花逗鸟的偷懒,一个月难得露两三次面。
汪瑾伏首告罪:“有人把折子偷偷递老奴那儿,人已找着,并已杖毙。”
石征皱眉:“说什么的?”
汪瑾苦笑:“陛下心情欠佳,老奴怕火上浇油。”
石征微嗔:“我见着你这懒货心情便好了,呈上来吧。”
“老奴能偷懒,全赖陛下宠着呐。”
汪瑾笑眯眯捧上折子。
石征打开,一目十行的阅览,大笑:“一粟凌云翻沧海,微尘化锋憾千山,好文采,好心思。”
汪瑾垂首不敢看。
你当他大笑就是高兴了,非也非也。
帝王心思要是这么好猜,他就不是皇帝了。
石征:“闻德裕家这二公子好大的才学,好高的志向,朕自愧不如呐。”
汪瑾暗叹声果然,小心翼翼:“那孩子志大才疏,就是个酒囊饭袋。”
石征微怔,凝目:“看来你没少收闻家一党的好处。”
汪瑾扑的跪地:“老奴早将所收银两尽数缴入内务府,用以贴补宫中开销,请圣上明鉴。”
石征:“有多少银子?”
汪瑾:“五万两。”
石征怒笑:“厉害,这礼随便送送就几万两,真是厉害。”
“朕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三次了吧。”
“合着这天下,最穷的反而是朕。”
汪瑾伏首不敢言。
石征拂手:“朕知道你不屑于钱财等身外之物,这银子纯粹是替朕收的,别装了,起来吧。”
汪瑾笑眯眯起身。
石征捻须沉吟:“汪公公,你可有想过若是查抄闻家,到底能翻出多少银子来?”
汪瑾:“他在职十多年,该捞的一分没少捞,应是几倍于五万两。”
石征:“嘿,好一个万民伞,你说朕有多少年没杀过五品以上臣子?”
汪瑾:“八年。”
石征轻叹:“太后有事没事便跑朕这来哭穷,一帮皇叔皇弟和皇子公主也争相效仿,天天变着法子来要钱,朕这家当得委实有些紧巴巴。”
汪瑾心领神会,倒退而去。
石征纵目望向殿外夜空,眼中寒光四射。
……
洛阳府衙。
虬须遮面的闻德裕正与面白无须的府尹唐光治把盏对饮,谈笑风生。
二人私交甚密,闻德裕入京这多日便落脚此处。
而这府尹,满天下的州府府主皆称知府,唯有这天子脚下的才称府尹。
京官同级高半品,谁也羡慕不来。
突然,三十出头的闻旭急步而入,仓惶:“父亲,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闻德裕大惊:“何事如此惊慌?”
这大儿子,素来遇事沉稳,被寄予厚望。
此番带其入京,乃是介绍予诸位故旧认识,好为下一步提任要职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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