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副凄惨形象,人家还斯斯文文的踱着方步呢,边走边念叨:“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青云得路,济我这状元之才,有无慧眼识珠的善心人啊!”
徐灏有些想笑,快步追过去在他的肩膀上一拍,把个赵升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脸红了,不好意思于先前的那番话。
徐灏问道:“你是本地人,乐户李寡妇家,你知道在哪里?”
赵升说道:“在街北的百花巷,我昨天去看过一回。”
“走。咱俩过去看看。”徐灏说着就要走。
赵升忙说道:“咱们这样的打扮,哪里进得了门?”
徐灏说道:“不妨事,咱们先给他钱,能不接待?”
“这也使得,有钱就是大爷。”当下赵升在前面引路。
转了两个弯。穿过了条过街楼,经过一个牌坊和两座桥,来到了本地乐户人家扎堆的巷子。虽说朝廷已经赦免了无数贱籍,奈何很多乐户家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操此贱业,改行谈何容易?再来皮肉生意赚钱的方式简单,古老而又经久不衰。明朝的风气又如此,社会上的歧视也不容易改变。
巷口有道黑油漆的栅门,里面靠东一个临街门,两座花隔虚掩着,接待客人的灯笼撤下了。门框上贴着个剪纸葫芦。
赵升指着说道:“就是这儿。”
徐灏推开栅门,走上前伸手在门上弹了两下。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头包着元青色的绉纱,身穿蓝绸棉袄,外罩青缎褂子,黑绸裤脚裹着绣花的袜子,是个裹脚的女人。
脸上涂脂抹粉风韵犹存,未开口已然带着风情万种。神色轻佻。
徐灏说道:“我们俩专程拜访,来讨碗茶吃。”
李寡妇一手攀着门框,一手叉着腰。斜溜着眼睛,将二人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将身子往后一扭,说道:“您二位找错了,我们这儿不是茶馆呀。”
话未说完,随手要将门给带上。徐灏上前一步,挡住了门板。手里翻出了一锭银子,笑道:“我们闻名来的。岂能走错?这五两银子请你随便给我们沏壶茶,坐一会儿歇歇脚。”
李寡妇见了银子,笑着说道:“瞧瞧,我真是糊涂了,连自己人都不认得。”说着,将门开了,“快里面坐吧。”
徐灏朝里面走去,李寡妇见他出手大方,即使衣衫寒酸,可仔细一瞧长相,竟然人是一等一的俊朗,笑吟吟的主动伸手挽起男人的胳膊,把自己那饱满的胸部用力挤压,闹得后面的赵升好生羡慕。
走进了后院,穿过了月亮门,有一溜五间南向的矮房。李寡妇将门帘掀起,喊道:“四儿,有客呀,还不快出来。”
隔壁传出娇声娇气的声音,“让我洗完脸就来。”
徐灏看了眼屋子,是通长的两间。西屋靠墙摆着一张炕桌,铺着半新不旧的大红色坐褥靠枕。炕桌上供着一大篮子佛手,四扇时花炕屏,朝外持一幅五彩牡丹的画。桌上分列着花瓶、帽镜,中间桌上摆着个盘香盘,一股子檀香味。
墙上挂着一面琵琶,屋里收拾的还算干净,他就在东边凳子坐了。
赵升不敢坐,徐灏示意尽管做下,也就在西边椅子坐下。李寡妇倒上茶,问道:“二位大爷贵姓?”
徐灏说道:“我姓张,他姓周。我们久仰你家姑娘的大名,今天特来见识见识。”
正说着话,一个小厮送来一壶新茶和两碟子点心,李寡妇走过去接了,说道:“叫姑娘快来。”
赵升接口道:“不忙。”
李寡妇说道:“我把灯点了,别光坐着,躺下来好好歇着。”
一面说,一面将炕桌挪开,把蜡台点着了。徐灏入乡随俗,走过去在上首倚着墙,赵升也拿了茶过来,没等坐下,隔壁传来了动静,似乎出来个人,一直往外走去。
赵升探头从窗户往外看去,却看不清楚,李寡妇拉了他的袖子,说道:“赶紧坐着吧,有什么看的。”
这时帘子掀了起来,走进来个中人之姿的粉姐,大概十八岁上下。
粉姐款款进来,乌溜溜的眸子瞅着两人一会儿,忽又“嗤”的一笑,拿汗巾子掩了嘴,另一只拎着牡丹团扇,袅袅婷婷的在炕沿轻轻坐下。
李寡妇有些留恋的盯着徐灏一眼,几步躲出去了。
徐灏到此,也不能不敷衍一回了,笑道:“今年多大了?你这双手长得真白,好似青葱一般”又说道:“赫!你的头梳得真光滑,脸也滑嫩细腻,用的什么水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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