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纷纷,金陵一连下了七八日,使得城内水位暴涨,道路泥泞。尤其是紫禁城成了重灾区,积水最深处几乎达到了两米。
多位嫔妃躲到了乾清宫暂居,一大帮女人叽叽喳喳的每日吵闹不休,皇家女人也是女人,皇帝也是男人。
为此朱高炽不堪其扰,在朝堂上命群臣商议修缮皇宫事宜,大臣们也没什么良策,因貌似工程实在是太大了,修修补补无济于事,除非连整个地基都拆了重建。
徐灏有心提议修建个下水系统,可是那是皇宫,地道什么的向来最犯忌讳。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择地再建一个欧洲样式的夏宫就行了,然后聚集一帮专家,专门进行调研,找出个稳妥的方法出来。但徐灏一样没说,因为一来事关重大,再来也不禁幸灾乐祸,何妨让宫里的人每年体验下民间疾苦呢?
徐家倒是没受水灾,但湿闷的天气令人非常难受,水位的持续攀升也带来了不可测的危险,家里几次叮嘱,不要随便靠近池子。
好在昨日见了晴朗,今日天空彻底放晴了,相比雨水和帝王家的苦楚,民众更关心的是今次秋闱。
初十日出榜,初九日喜报就会出来,凡是下场的举子不免个个意马心猿,这几天俱都无心睡眠,每天聚在茶楼酒肆中高谈阔论。
马愉也不免心事重重,若这次考不中进士,他有意去海外陪伴徐烨,这令嘉兴深感失望。
书房里,马愉说道:“中不中倒也无妨。就是对不住她,三年来的期望之心白白辜负。功名虽然不足贵,但古今名士才人,断无不从科举而起。”
徐灏心说了一声扯淡,历代开国功臣有几个进士?乱世才出真豪杰!
薛尚文说道:“可恨今年这一班主考官。一个人都不见,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出。若到明日此刻再不见动静,就不必想了。”
徐湖说道:“你们俩是今科举人,有几人能连中三元的?今后的机会大把,不必患得患失之心太重了。”
这时蛋子跑了进来,说道:“外面已经报过四十名了。二位少爷没有在里面,倒是那姓归的中在三十四名。”
“哪个姓归的?”徐湖问道。
“回七少爷,就是贡院乐户街花家的姑爷。”蛋子说道。
“奇了!”薛尚文一听,颇为不平的道:“王八都中了,还了得?什么世道。”
徐湖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哼道:“看你现在的样子,别说今次,来年有中不了。”
薛尚文顿时伸伸舌头,不敢再发牢骚了。这时和徐家较多往来的胡裁缝笑眯眯的站在院外,求蛋子拎进来一个食盒,打开一看,是四碟点心。
蛋子说道:“胡叔叔送来的,说有话要面求七爷。”
徐湖惊讶的道:“他有什么事?把人请进来。”
胡裁缝赶紧走进来。作了一个揖,笑道:“三爷七爷和两位公子都空闲在家,怎么不出去走走?外面登高。游玩的地方十分热闹。又是报进士的日子,考中的家里好不喜庆,挤满了一屋子人呢,鞭炮放了一条街。”
马愉和薛尚文纷纷叹了口气,苦笑起来,胡裁缝醒悟道:“哎呀。忘了二位相公也大比了,可惜城外已报了八十名。”
徐湖皱眉道:“少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事?”
胡裁缝忙说道:“七爷,我有一件事要求你。我家老三叫三喜,在家里闲着没事做,我教他手艺吧,学了快一年,连个剪刀都拿不起,一天能要四五十文钱买糖果吃,我哪里养得起他?
三儿的相貌倒也干净,心思也灵巧,针线学不会,戏却一听就记住了,每次咱府上堂会他都去听,无师自通会唱好多了。我想如今唱戏比咱们做裁缝的强,求七爷把他送到沈大姑娘那里,或是帮寻个师父。”
徐灏微微摇头,戏子虽然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但在和平盛世永远比诸如裁缝伙计等职业风光,唱得好甭管地位如何低贱,好歹也是个明星呀。
当然了,如果近代之前的明星们见到了现代明星们的无限风光,估计都能哭死,古代要想成为大明星,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凤毛麟角。
马愉吃惊的道:“老胡你疯了?体面的裁缝不做,叫儿子去做卖屁股的戏子?”
“哪里体面了?再说唱戏而已,他敢卖屁股我就打死他。”胡裁缝一脸苦笑,“作裁缝有什么好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针线上人,哪个丫头婆子不会缝衣服?我没什么本钱,铺子里赊了布料,上等的绸缎来路贵,还要替人家垫钱。等每月开出帐去,人家又嫌贵了,挑三拣四七折八扣,拖拖欠欠,您当我的铺子开得容易?养了六七个伙计做活,白米饭,酸菜汤,一天费用最少两吊钱,一年下来能赚几两银子?若是三喜有了出息,我也不当裁缝了,把铺子一关,在家做老太爷。”
徐湖听了有些厌烦,胡裁缝的铺子算是新兴行业,比如徐家的女人虽然从来不用男人家做的衣服,但徐家的男丁多呀,又从来不欠钱,依托徐家,胡裁缝已经是吃穿不愁,无非是一山望着一山高,认为裁缝是个辛苦行业,指望儿子一唱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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