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这边送金先生和琴言离京,那边迎携妻女的徐珵进京,徐煜一天到晚在外头。
倒是徐润因心情不好,旧病复发,足足养了一个月方好。
他母亲徐夫人这才知道琴言走了,有朝鲜名士收为义女,心里也替琴言感到欣慰。
有意思的是,徐珵进京是徐灏亲自吩咐的,祝颢留京也是他派人打理的,明显特别重视徐祝二人。
即使不知道这二位竟然是祝枝山的祖父和外祖父,乃是因为其非同凡俗的才华,所谓近朱者赤,徐灏希望他们能影响徐家的一干子侄。
此外还有在外游历二年的马愉终于进京了。
徐灏很喜欢祝颢的敦厚人品和诗词,亦很欣赏徐珵一手飘逸的字。江南四大才子,唐伯虎的画,祝枝山的字,名传后世。祝枝山的字就是深受外祖父的影响。
徐珵的传世作品“别后贴”,如今珍藏于北平故宫博物院,乃是吴中书派的一代大家。这时期徐珵的字和他的年纪以及生活阅历息息相关,书法有不胜绮罗之态。
历史上的徐有贞到了中年,经历了宦海沉浮,他的字渐渐变得出规入距;中年后位居高位,开始学习王羲之,一派古色苍然;晚年则罢官回归田园,看破红尘,书⊥法趋于豪放纵逸。
六十岁退休的祝颢也一扫做官时的拘谨,变得风趣洒脱,言谈生动,深受家乡人的喜爱尊敬。而徐有贞也备受尊敬,毕竟他的事迹在当时的人们并不晓得什么,祝枝山的性情和成就显然与这二位老人是分不开的。
安顿下来的徐珵心情不大好,一来母亲身边的老人故土难离,皆留在了家乡,母亲的日常起居很不习惯;二来妻子一连给他生了二个女儿,最近又有了身孕,那方面未免没法解决。
虽然母亲和妻子都劝他纳妾,可是徐珵为此犹豫不决,秦淮河上的名妓虽好,可是皇帝不喜欢,所以就想找个书香门第的小家碧玉,清清白白的完璧之身。
问题是难度不小,短时间内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注意保护自己名声的他寻思干脆先雇几个妇人吧,偶尔叫到书房来打打野食,又不用负责,一举两得。
但是金陵豪门遍地,除去无需赚钱养家的,但凡好一点的妇女都不愁找不到工作,而到处求门路找营生的,可谓是一万个里头也拣不出来一个好的。
不知情的徐珵没有事先咨询,贸贸然的张贴了雇人告示,很快跑来了一堆妇女。
秉承少爷嘱咐的管家用心挑选了两个相对年轻的,都是本地人,一个三十七八岁,面容姣好,喜欢涂抹一层厚厚的脂粉,发髻上罩着个马尾冠子,扎着灯笼裤腿,松松的好似两个布袋,此种打扮有些异于常人。
每天斜插着一头彩色纸花,走起路来扭腰扭屁股,好不。
徐珵觉得还可以,就是他本人没胃口,没想到这婆娘一来便到处搬弄是非,不是说这个偷东西,就是说那个偷汉,自从她进家之后,家人争吵不和的事件直线上升。
另一个也不是一般人,四十岁的年纪,身段保养的还不错,前胸异常丰满,据说做了十几年奶妈。
每天伺候太太二顿饭后,任一件额外的事也不做。不管谁召唤她,她都装聋作哑的装着没听见。
一有空便穿着一双大红色的薄底绣鞋,摇着扇子去找外宅那些男人,哥哥长,伯伯短的,嘻嘻哈哈坐在厨房的土炕上,挤在人堆里尽情说笑。
隔一天还会溜出去小半天,据下人揭发,她出来是找那些孤身的汉子解个闷儿,约个炮。每次见到了徐珵,一样目光挑逗,作风豪放。
徐珵如何能看得上她们?不到半个月都辞退了。
去年徐珵曾和蕙兰打得火热,偶尔说起此事,被给蕙兰赶车的周三听到了,对蕙兰说他的妻子许二姐,情愿进来服侍太太,又夸奖他妻子什么活都会做。
原来许二姐的买卖没干成,闲在家里。蕙兰早就听闻二姐的名声,收拾过潘老三,想必是个伶俐人,很想见见对方,好奇她是怎么收拾的。
于是蕙兰对徐珵说了,举荐二姐进来,徐珵不好推辞,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许二姐是个聪明人,自从收拾了潘老三,担心做买卖被潘家报复,故此准备躲在家里个一年半载。
周三回家说了此事,许二姐见徐珵乃是江南大族之家,才华横溢的大才子,又与英国公府的关系亲密,给的工钱很不错,稍微想了想也答应了。
如此许二姐打扮的不村不俏,薄施脂粉,淡扫蛾眉,穿了一件八成新的月布长裙,加了个墨绿色的夹背心,水绿色的绸子裤,双环丫头髻别了一根翠钗,脚上的绣鞋翘起三寸长的尖,看上去好似三寸金莲,细腰如柳,二十五六岁的好年纪。
坐着丈夫的车,到了徐家,因少夫人怀着身孕,管家领着许二姐先去见徐珵。
“少爷,周家娘子来了。”
“嗯。”
正在看书的徐珵没在意,一个车夫的媳妇而已。因前车之鉴,他对于金陵一干闲杂妇女同志已不抱任何希望了,指不定又是什么幺蛾子货色,无非由蕙兰大力推荐,却不过情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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