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故?”沐采春感到好奇。
家里人人知道徐煜的心病,就怕一长大成了亲,转瞬间一切都变的人事已非,是以最近连带着人家叫他哥哥,都觉得仿佛要长大似的。
徐蕴玉当笑话说了出来,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徐煜陪着笑,见沐凌夏不和自己说话也不肯笑,静静的坐在太太身边,心里颇以为遗憾,可又不敢去逗她。
这时徐煁和徐煊笑嘻嘻的跑进来给长辈请安,徐煜发觉沐凌夏蹙起了眉,有些不太高兴,便主动拉着两个兄弟出去了。
下午,沐兰香邀请沐采春沐凌夏姐妹去了惜香轩,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沐兰香陪着聊了一会儿,有事要出去。
留下萧冰蓝陪着姐妹俩,萧冰蓝说咱们府里怎么怎么有趣,家里几处园子,怎样怎样的好玩,平常一粟园的女孩们读书写字、做曲子弹琴的人很多,天天玩也玩不厌。
又说喜欢作诗的人也多,大大小小的诗社好几个呢。说到这里,沐凌夏终于高兴了起来,羞涩的问道:“请问这里谁的诗好?”
萧冰蓝不改假小子性格,天真烂漫不喜作诗,信口说道:“第一要数明之姐,第二呢大约是韵宁,兰香姐和蕴玉朱家姐姐她们在伯仲之间,好像大家差不多,就属我和蕴素最差了。对了,除了明之姐和韵宁,就算二哥哥的诗好。”
沐凌夏问道:“明之姐姐是谁?”
“德庆公主呀。”
萧冰蓝将朱明之的底细说了一遍,忽然笑道:“过些日子,大概就得唤她们作嫂子了。今次你们好不容易回京,大抵太太会留你们直到二哥哥成了亲后,才会放你们回去吧。”
事涉成亲的羞人话题,沐凌夏脸红红的听着不语。沐采春笑道:“你家二哥哥的诗集,我拜读过,诗词虽多,只是好句子却少。”
这话说的沐凌夏嘻的一声笑了出来,萧冰蓝惊呼道:“这么说,两位妹妹的诗一定好了?想来也有诗集,可否借给我读读?”
沐采春笑道:“我的呢也不见怎么好,可看不得。还是我妹妹善诗,明儿我拿给你瞧瞧。”
萧冰蓝迫不及待,当即要沐凌夏背几首给她听,而沐凌夏谦虚的说不好,死活也不肯说。因初次见面大家都不熟悉,萧冰蓝也只好作罢。
过了一会儿,上房来人唤她们去吃饭,三个女孩整理下衣衫,出去了。
留在屋里的春妍走到客房,对正在收拾行李,沐凌夏的丫鬟团儿问道:“刚才你们小姐说的,可真是作诗的大家吗?”
团儿抬起头,笑道:“我们小姐说来也好笑,不拘各方面总说自己样样不如人家,谦逊无比,偏偏在几句诗上头她怎么也掩藏不了。就说京里那些翰林新作的诗词,一到泉州,她就会拿起笔来批削,自己有了什么得意的句子便送过来。
贵府三老爷宠她,每每又呈送宫里去,如此宫里时常有些赏赐下来,所以她用的笔墨纸砚全是圣上御赐的,其实我瞧着也没瞧出什么好来。”
这件事是真的,就在去年,徐灏突然收到沐皙寄来的诗句,言辞间对小女儿的才华得意的不得了,他便直接转送去了乾清宫。
徐灏身边才华横溢的女人多了,没当回事,也没有对孩子们说起,反正今年沐皙一家子会回京述职。
春妍开玩笑的道:“照你这么说,那你的诗才岂不比你家小姐更高一层了?”
“那倒不是。”团儿笑了笑,解释道:“你不知道,为何三老爷要把姑娘的诗作送进宫?还不是因为她的诗全是些台阁体,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些华丽辞藻堆积而成的。”
“哦,原来这样。”春妍顿时明白了。
所谓台阁体又称为“馆阁”,这些年主要由内阁与翰林院形成出来的,以杨士奇、杨荣、杨溥为代表的一种创作风格。
现如今乃是太平盛世,因此文人的诗作开始追求雍容典雅。历史上从不缺少这些粉饰太平、为帝王歌功颂德的应制之作,好比后世的官样文章。
这些作品大多脱离社会生活,缺乏实际的生**验,内容呢大多比较贫乏,词汇华丽却也往往俗不可耐,真正的佳作甚少。
洪熙朝以来还算好的,越到后来越显得毫无生气,后世评论甚至比宋代的“西昆体”影响更坏。
总而言之,台阁体迎合了帝王统治阶级,与朝廷的意识形态即程朱理学密切结合,表现了洪熙朝以来国泰民安的“雅正平和”之风,有着浓厚的道学气。
这方面徐灏压根不知道,就算了解也不会去抵制,因为这是必然的,难道你要反对主流文人们陶冶情操,追求“性情之正”,抒写“爱亲忠君,咎己自悼”的情怀吗?
主流文人也就是官绅阶层,他们自出生起就不愁温饱,一辈子只知道读书,一辈子的人上人,所以也别指望他们充满对下层百姓生活的关心关怀,这些台阁体文人大多追慕宋代文人的风范。
为何唐伯虎等人的诗词会被世人所推崇?正说明了明朝的老百姓对官样文章并不感冒。台阁体发展到明朝中叶,也渐渐自身产生了一些变化。一个例子就是徐珵徐有贞了,因在仕途上的起起落落,被人讽刺,他的台阁体诗词所表现出来的人生感受,要比三杨来的复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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