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乘风好笑地看着坐在桌子旁单手托腮的女子,也不辩驳什么,突然低低道:“阿青,我要离开了。”
沈卿微愣,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其实郭乘风早就要离开了,但因为沈卿拜托他一起调查阿片的事,他才又留了一段时间。
这竟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郭乘风短期内应该是不会离开的。
她静默片刻,笑笑道:“所以,郭大东家今儿是来与我辞行的?”
“差不多,”郭乘风在她对面坐下,温和的眉眼间蕴含着一股常人难以察觉的不舍和黯然,淡淡一笑道:“这回回京,也算是收获颇丰,光是知道了你平安回来的消息,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番心事了。
你若是舍不得我,大可与我一起走,很久之前我便说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遍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经商这件事,大抵也会变得更有趣罢。”
这还是她还没有暴露自己女子身份时,郭乘风跟她说的话。
沈卿挑眉睨了他一眼,好笑道:“得了吧,我就不是经商这块料,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宁愿与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周旋,也不想跟你们这些黑心商家耍心计。
我便舒舒服服地待在这里,每天数数账簿上的数字便是。”
当初她以私人名义入股了郭乘风的生意,每年都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笔十分可观的提成。
别管郭乘风做生意时多么狡黠奸诈,对于她这个合作伙伴倒也算厚道,她失踪这十年,他一直替她留着她的那一份分成。
还记得郭乘风遣人把她这十年的分成拿给她的时候,饶是见惯了世面的沈卿也被账簿上那一串串数字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的吸金能力,也不能怪当初她和俞九清四面楚歌的时候,郭乘风一度被逼得逃出了海外避难。
虽然早就知晓答案,亲耳被她又拒绝了一次的滋味还是不太好受啊。
郭乘风眼底快速掠过一抹黯然,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只佯装哀怨地笑笑,突然问:“听说子涵入了武安侯的军营历练?”
沈卿微微扬唇,道:“是,那还是那小家伙主动提出来的,但他年纪尚小,进去了也顶多做一个小兵卒,他倒乐此不疲的,每天回来都要跟我巴拉巴拉地分享一大堆事情。”
与都是世家子弟的国子监不同,军营里的人要复杂得多,很多都是底层的百姓,家里做什么的都有,这对于俞子涵来说,无疑是个十分新奇的体验。
因此,即便军营的生活比在国子监苦上不少,沈卿还特意交代了武安侯不要因为他是她儿子就对他特殊照顾,他依然乐在其中,还结交了不少朋友。
沈卿在俞子涵进军营的时候,便交代他不要对外声张自己的身份,一开始她还担心俞子涵虽然聪明,但到底阅历尚浅,不知道会不会结交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但派麒麟跟踪了他几天后,她就放心了。
这小家伙远比她想象的要聪明,虽然他没什么阅历,处理事情的方法也还十分鲁莽,但他总是能十分精准地看穿人心。
在他第三次识破了一个见他不缺银子便想拿他当冤大头的士卒,并毫不客气地当众不带脏字地羞辱了他一番后,沈卿又是好笑又是头疼,当天他回家后,便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了一番行事过于嚣张的恶果。
谁料却被他反问了一句:“母亲是担心我被那个人报复吗?放心,我早就料到他会报复,已是找了人去盯着他了,他一报复,我就打他小报告,蓄意害人可是违反军规的!”
沈卿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这般心黑,果然是俞九清的种!
绝不是遗传自她!
沈卿原本以为郭乘风只是想问问子涵的情况,却见他一脸严肃,道:“去军营历练是好事,但也要小心一些,外面的情况看起来是越来越乱了。
前几天,俞相让我备好大量金银,以备不时之需。”
沈卿的眉头顿时微微蹙起。
俞九清竟然交代了郭乘风这样的事情?
平日里他们的花销哪能用多少钱?
会用到大量金银的情况,只有可能是——战争!
郭乘风走后,沈卿坐在原地沉思了片刻,道:“麟一。”
一个黑影顿时落在了她面前,“属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沈卿手指轻敲桌面,道:“去查查,忠于俞相的几个将军这段时间的动向。”
俞九清那家伙,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这段时间他一直不让她出门,说什么让她好好养伤。
但她身上受的又不是什么需要卧床十天半个月的伤,这段时间除了还有一些疤痕没有消下去,其他早就好了。
麟一微微一愣,没有多问什么,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随即,沈卿叫朱圆唤来了陈立,问他俞九清现在在哪里。
沈卿鲜少会过问俞九清的动向,陈立怔愣了一下,才道:“今天有两个王爷进京,郎主一大早就去了宫里迎接这两位王爷。”
因为圣上的生辰宴,这段时间来到京城的贵客可谓是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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