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繁星漫天。
连绵不绝的山脉黑黢黢地矗立在地平线上。
“千夫长,”一名西戎斥候策马飞奔到千夫长丹目疾近前,勒住坐骑,“狼牙隘口就在前方,不过有人镇守!是……”
丹目疾横眉道:“你说有人镇守?”
“千夫长狼牙隘口下大概有数十人拿着锄头草叉门板做的盾为首的是个女子……”斥候们都知道丹目疾的习惯,怕千夫长再打断他,说得飞快,连换气都省了。
“停!”丹目疾一举手,“拿着锄头草叉……那就是小岗村的村民了?”
他有些诧异。他们西戎没事就去小岗村抢掠一番,这都多少年了,从未遇到过抵抗。难道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正面对抗?
在他旁边的休牧耶在马鞍上站起身子,远眺狼牙隘口下星星点点的火光,复坐下道:“千夫长,小岗村的村民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我觉得和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给他留下的心里阴影实在太大,他总觉得什么事都能和那个男人扯上关系。
“不必在这里猜来猜去,”丹目疾对周围的西戎骑兵一挥手,“列阵,区区几十人而已,用他们的谚语……叫什么砍树来着?”
“是‘蚍蜉撼树’,千夫长。”休牧耶赶紧提醒。
他没事就去大燕境内劫掠,对大燕的文化略知一二。
“对,壁虎砍树!”丹目疾抽出战刀举在半空,“就算爪子蹭秃,也砍不动我们西戎这颗……大树!”
说完,他便欲挥动战刀。
“千夫长,千夫长大人莫急!”休牧耶双手一伸,抱住了丹目疾的胳膊,“我觉得这是敌人的奸计,我有对策。”
丹目疾不耐烦地一甩胳膊,把休牧耶甩开:“有话快说。和敌人打交道久了,你也变得和他们一样婆婆妈妈。”
休牧耶脸一红,知道丹目疾这是在嘲讽他,只得硬着头皮道:
“千夫长,这些村民八成是诱饵,我们不要上他们的圈套。可令勇士在弓箭射程内,连射两轮箭雨,将这些村民尽数射死,嘿嘿……”
“你个胆小鬼!”
丹目疾拿刀背“啪”地抽了休牧耶肩膀一下,骂道:
“我们躲在远处射箭,让别人说我丹目疾连几十个村民都怕得要命,我身为先锋的尊严何在?勇士的弓箭是用来对付大燕军队的。”
他身为万人队先锋,要是连几十个村民都要这么小心谨慎地提防,还当什么先锋。更何况斥候已经确认大燕边关并未出动任何军队,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千夫长,这里一定有诈!”休牧耶捂着肩膀还想犟。
“滚蛋!
丹目疾不再搭理休牧耶,策马上前,喊道:“就算有伏兵也就是普通村民,在我西戎铁蹄践踏之下,必成肉泥。”
这时一千名西戎骑兵已经列阵完毕,战马一字排开,分为前后两排。这是西戎骑兵最常使用的双线进攻战术。
“千夫长大人,已列阵完毕,请您下令。”一名百夫长远远地呼喊。
丹目疾对着狼牙隘口一挥战刀,“千人队,杀光狼牙隘口的敌人,前进!”
一千名西戎军士,齐刷刷抽出战刀,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狰狞的冷光,策马开始前进。
在隘口下的数十名村民,看着黑沉沉的天幕下两条明亮的火线缓缓逼近,所有的男人双腿都在打摆子,除了最前面的杨聪。
“洋……洋葱啊,万一他们射箭怎么办?”一个男村民双手握着干草叉子,音调颤抖地对站在最前列的杨聪说道。
“是啊,如果他们射箭,我们根本来不及跑,”另一个男村民早吓尿了裤子,裤裆里又湿又冷,全靠立起来的锄头才没瘫倒,“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
杨聪回头一笑:“各位放心,裴公子说过,对方肯定不会射箭。”
“肯定不会射箭?”一个男村民叫了起来,“裴公子又不是西戎人肚里的虫,怎么可能知道。”
杨聪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我相信裴公子,大家都站稳了。”
她对萧濯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和信任。萧濯和她说过,西戎先锋不会用弓箭对付他们这些普通村民,她就会无条件地相信萧濯。
远处的火线更近了,夜风送来沉闷的马蹄声。
“洋葱,我们快跑吧,”一个男村民转头想跑,“再晚就来不及了。”
“没出息,”杨聪双手握住战刀刀柄,将刀尖插入地面,“只要我没动,你们都不许动!”
“可是西戎骑兵冲过来了!”
小岗村的村民,从未见过千人队规模的骑兵,都吓得簌簌发抖。
“我一个女子尚且不惧,你们一群大男人吓成这样?”杨聪头也不回地喊道,“你们也配叫男人?”
这句话起了作用。本来还要逃走的男人们,都停在了原地。
杨聪还站在最前面,如果自己要是先跑,那身为男人的尊严就一扫而空了。
远方隐隐传来一声呼喊,整齐的火线渐渐乱了,马蹄声转为密集的鼓点,火光中战刀反射的铁光已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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