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郡城墙下的一座房屋内,华大夫正给沈蓝医治额头的伤口。
萧北珩运来了虎蹲大炮,轰击乐山的城墙,一直轰到深夜。有些炮弹打高飞到城楼上,其中一发打断立柱,把城楼崩塌了一角。沈蓝正好在下方,躲避不及,被掉下来的横梁压住义手,飞溅的乱石划破了她的额角。
趁虎蹲炮填充时,羌林等人搬开横梁把她拉出来,送下城墙医治。
华大夫站在她身后,为她包扎额头,道:“伤口不深,无需缝合,但好了后可能会留疤。还有要老朽医治的地方吗?”
沈蓝面露微笑,正要开口,屋外传来咚地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咚咚几声,就像有个巨人在用双拳头连续捶打城墙,连屋子都晃动起来,天花板扑扑落灰,灯烛乱晃。华大夫早有防备,扶住旁边的桌子站住。
那是虎蹲炮的炮弹打在城墙上的结果。
待响声过去,沈蓝笑着竖起被砸凹的义手,道:“手被横梁压住了……不过应该不用治。”
华大夫站直身子,看了一眼铁手,摇头笑道:“这该算是不幸呢,还是幸运呢?”
“妹妹说过,祸福相依,”沈蓝站起对华大夫施了一礼,“我去帮助妹夫守城了。”
华大夫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对等在门外的军士道:“下一个。”
沈蓝出了屋子,穿过搀扶着伤者的人群,沿着烟尘弥漫的街道向城墙走去,才走了几步,又是咚咚数声,地面晃动起来,她站立不稳,前后晃了两下,一下跪倒在地。
她扶着旁边的石头站起来,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火药味,就像过年时燃放焰火后的味道。然而这味道却没有一丝一毫喜庆,而是满满的死亡气息。夜空被厚厚的烟雾遮盖,根本看不到星星,城内的街道到处都是被虎蹲炮打塌的民房。
在国公府当大小姐的时候,在萧凯那里忍气吞声的时候,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会面临如此艰难的困境。不过现在的她已不会像以前那样懦弱。
数名路过的西凉军抱着石块跑过来,举起盾牌围住她道:“军师大人,到处都是飞溅的碎石,让我们护送您吧。”
沈蓝点点头,自己站起来,问道:“女王和安王还都在城墙上吗?”
一名军士道:“军师大人,女王他们都在马道上躲着。虎蹲炮的炮弹打不到他们。我们在下午时就已经把城门洞用石块封死了,除非敌人轰塌城墙。”
这时又有一群军士赶来,大家把盾牌举过头顶防止碎石伤人,护送着沈蓝来到城墙前。
萧濯和梅黛等将领都贴着城墙的跑马道站着,跑马道挨着城墙,这样就算有炮弹越过城墙,只会飞入城内,不会伤到他们。防守的军士也都效仿他们,握着兵器贴着城墙根站着。
沈蓝跑到萧濯面前,道:“妹夫,现在城墙能上去吗?”
萧濯举起手指摇了摇,道:“姐姐,现在城墙上面太危险,容易被虎蹲炮的炮弹打中。他们只要在开炮,士兵就不敢来的,不用上城墙去观察。”
梅黛的面具落了厚厚一层灰,亮着两只泛着血丝的眸子,对沈蓝道:“你额头受伤了,还是到县衙里去休息吧。”
沈蓝道:“妹夫和女王都在这里,我怎么能躲在后方……也不知道妹妹现在在哪里。”
梅黛转头看向萧濯,笑道:“你这位大妹夫也在担心月曦妹妹呢。我劝他先考虑眼前,人家大炮轰个不停,要去找月曦妹妹,总得先把城守住吧。”
萧濯正要回话,城墙又传来一声巨响,声音震耳欲聋,震得众人东倒西歪,站立不住。
“这声音不对,”在不远处的邱离明爬起来,指着城墙大喊,“主公快看。”
众人都回头看向城墙,发现尘土飞扬的城墙竟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宽度足以容纳成人进入,高度直到地面。这个位置正是乐山郡守没有修补的那段城墙,在炮弹不断的撞击下,城砖终于松动裂开了。
“城墙要塌了!”萧濯大喊,对还愣在城墙下的军士们连连挥手,“快离开那里。”
城墙裂缝下还站着近百名军士,都在抬头看,听到萧濯的警告后大家纷纷跑开。人才跑光,又是几声巨响,城砖如下雨一样掉在地上。
但烟雾散去,沈蓝看向那条裂缝,发现那段城墙已完全塌了,堆了一座小山,露出足可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的巨大缺口,透过这个缺口,她甚至能看到对面敌军大营的灯火。
萧濯起身喊道:“将士们,敌军要进攻了。邱将军和沈军师率连弩手登上城墙防守。羌林王率步军堵住缺口。梅黛女王率军接应,若是羌林王抵挡不住,就马上替换。”
众人响应,纷纷开始动作。
沈蓝登上城头,看到几条火龙从敌军大营中拥出,蜿蜒向城墙的缺口冲来。那是萧北珩的步军,他肯定看到了城墙崩塌,派军队开始攻击了。敌军火光密密麻麻,杀声震天,在漆黑的夜空下看去,就像成千上万发光的萤火虫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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