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兵制,县有县卒,郡中自然也有郡兵,与内地较为安定的县不同,七雄的郡一般都在边境设置,如赵国的太原郡和代北三郡。为了备边防敌,郡中要维持一定数量的兵卒,故而在征召兵之外,赵国各郡每年都招募有勇力的成年男子,作为郡上的常备兵员,太原乃是大郡,对赵国而言,是太行以西的”柱国“,加上所以郡兵数量多达四五千!
比起训练较为松懈的县卒,这些郡兵可正规多了,而且兵种构成也十分合理,有十余辆驷马战车为前驱,乘其四骐,四骐翼翼。后边跟着近百骑兵,皆是胡服骑射,龙马精神。压阵的上千步卒也井然有序,伐鼓渊渊,振旅阗阗……
这威风的架势,看得出来迎接的丁壮看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在道路两侧相迎的县卒也啧啧称羡。
“郡兵就是郡兵,与吾等穷乡小县果然不同。”
不过也有些老人暗暗耳语道:“和二十年前秦国武安君的堂堂之师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郡兵的到来,让对赵国军制还算熟悉的祁仲平有些诧异,因为郡兵虽置于郡府,仍受邯郸指挥调遣,发兵权属于中央。郡兵的调发,以虎符为凭,秦国那边,是“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君符”,赵国更宽松些,但调拨郡兵百人以上,依然须赵王所持虎符与太原国尉虎符相合,才能发兵。
眼前的郡兵却多达千余,这么大规模的调派,非得邯郸朝廷下达命令才有可能啊……
这个问题缠绕在祁仲平脑海里,让他有些发懵,恰在这时,长安君也带着县中官吏们迎了出来,不少豪长也跟在后面,自己的长兄祁孟明也赫然在列。
看到祁仲平,祁孟明连忙朝他摇头眨眼睛,瞧大哥满头大汗,衣衫还有些褶皱的样子,应是突然被长安君喊出来的。
见到长安君后,祁仲平立刻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们一家子算过来算过去,却算错了一件事,那便是长安君的身份,依靠这个身份能做的事情,远远超出了祁氏想象。
他是王族,是公子,在邯郸有的是关系人脉,作为太后的爱子,这时候不抱大腿,什么时候抱?只需要一封书信送去邯郸,就能让爱子心切的太后出面,让赵王、大将军出虎符,从太原郡调兵来帮长安君剿贼啊!
也是那两支盗匪倒霉,摊上了他这样一个手眼通天的主……
也是祁氏眼界太小,本想在祁县之内按照过去的规则来行事,竟忘了长安君完全可以越过一切限制,跳出他们的谋划,为自己找个一支强援……
祁仲平看着那络绎不绝抵达的郡兵,只感觉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他的所有计算,都遭到了现实的沉重一击,一切小心思,在这支军队面前就像个笑话。
他呆立半响,只能从牙缝里小声道:
“长安君此举,真是……太不讲理了!”
没错,简单,粗暴,说开挂就开挂,一点不顾及祁县众人的感受,长安君初来乍到时尚且和蔼,后面却越来越强硬,如今更是给众人来了一个迟来的下马威。
可以想见,以后祁县豪长的日子,恐怕会越来越难过。
长安君却没有注意到这个躲在人群里的小人物,他径自纵马上前,与对面统领郡兵的校尉打了个照面,十分亲切地呼唤道:“括兄,许久不见!”
……
给祁县豪长介绍了赵括后,明月也不多说,便让人安排郡兵在城北驻扎,他则邀赵括进入县寺。
“寒酸,真是寒酸。”
赵括走进来后,在县寺中四下看了一圈,就咂起嘴来。
“此处比我在晋阳的住处还差几分,堂堂长安君,就住在这种地方?”
明月却不以为意,笑道:“想要享乐,也得等祁县安定以后,再说了,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他让下人看上浆水、热汤后,朝赵括拱手道:“此番郡兵能来助我,实在是雪中送炭,不过我也没想到,会是括兄领兵前来……”
“也是侥幸,若邯郸发来的虎符再晚几天,我就要被调到其他地方去驻扎了。”
赵括赶了一天的路口干,喝了口水才说起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在年初护送明月、燕后从燕国归来后,赵括终于从“代校尉“升级为正式的校尉,校尉为部队长之意,乃是赵国的中层军官,可统帅千人到两千人不等。
也不知道赵奢是怎么想的,虽然他身体已不太好,却不想赵括呆在邯郸,而是将赵括调到边郡任职。
马服君乃是赵国最高武职“大将军”,赵括也只能乖乖拿着调命,在二月初时就到太原郡上任。
“太原郡国尉许历,乃是我父旧部,在阏与之战里立下功勋,与我家交情莫逆,对我很是照顾。”
赵国边军军事长官称“国尉”,下辖校尉若干,统领郡兵,作为老上司之子,未来的马服君,许历怎么可能不对赵括特殊照顾?他不但将赵括安排在身边,让他熟悉太原郡军务,一副将他当未来国尉培养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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