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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心下着实为难得紧。自己这小秘密真心不愿让旁人知晓,可如今却极有可能被这道士撞见了。虽说自己刚才一直在外间禅房,可禅房与静室只有一墙之隔,而且暗门还开着,自己在外面动作又不小,要说这道士不清楚自己的举动,那纯属自欺欺人。
可要说干脆就把这道士撇在此处不管不问吧,他自问还没那么冷血,毕竟同属道门一脉,他真不忍心让这道士留下自生自灭。至于灭口——这种事赵然肯定是做不来的。
咬咬牙,赵然决定暂且不考虑那么多了,只希望这道士就算看见了,也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道兄,你这禁法……”
“施法之人已死,禁法自解。只是贫道在这里苦受折磨多日,怕是还走不得。此处乃是佛门妖僧巢穴,万万不可久留,道友只管自去便是,莫因为贫道而耽搁了,到时两个人都走不脱。”
这道士还算仗义,他既然这么说了,赵然反倒是更不会抛下他。摸了摸怀中,养心丸已然不多,但也不差这一粒两粒,于是立刻掏出来塞入道士口中。
道士咽了,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眼中已然恢复了几分神采,道:“多谢道友,这养心丸药效上乘,非比寻常。”
赵然手中的养心丸是朱七姑自家独门炼制的,当然比一般道门馆阁中炼制的要好,这一点赵然早有体会。见道士稍微恢复了些精气神。于是将他背出静室,放到禅房内的床榻上。
赵然比照自己如法炮制,将道士剃成光头,找了件僧袍给他换上,嘴上解释道:“头发什么的。过上半年便可恢复如初,如今保命要紧,你别在意。”
又将*的度牒塞到他手中:“这个先拿着,冒充一下,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说呢?”
道士苦笑道:“道友忒小看于我了。此为便宜行事,这点道理贫道还是明白的。”
赵然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壳,犹豫道:“是不是要烧几个戒疤出来?”
道士一笑:“那却不用,并非所有和尚都烧戒疤的,只有那些受戒明志的苦修僧才如此做派。依我看,其实反而起了执着心,着了皮相。”
赵然松了口气:“那好,天色已然黑透了,一会儿咱们瞅准时机就出去?”
“不瞒道友,贫道被禁多日,身上半分法力也无,且许久未进水食……”
“这个简单。”赵然说着,将道士背到后背上,找了根布条缠紧。又将自己在禅房中抄家得来的包裹塞到他手上:“拿稳了,里面都是这寺庙住持的家当,若是丢失了,你我这几日受的苦便算白受了……这禅房中没有吃食,只有冷茶,给。你且润润口,别喝多了。饿了好几天再喝茶,伤身!”
“道友……”道士忽然哽咽了。
赵然已将他背在身上。看不见他脸,问道:“怎么了?”
“……没事,那静室内有条铁链,品质上佳,且被这寺庙住持加持过法力……”
“那玩意太沉了,带不走。”
“我观道友未入修道之门,若要硬闯恐怕不能,不如从此处悄悄翻墙而出……”
“对啊,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那根铁链能助道友翻越高墙……”
“呃……抱歉,有点紧张,没想到!我这就回去取。”
“道友,我有根竹仗被妖僧收了,就是对面墙上挂着那根……”
“放心,物归原主!”
一切准备妥当,连同换下来的两身道袍也塞入包裹之中后,赵然将房门打开一条缝,轻手轻脚钻了出去,回身又将房门关好。这禅房为住持宝瓶禅师所居,一般人没事也不会到这里来,故此小院中寂寂无人。一出房门,赵然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这里可真冷啊。
赵然猫着腰来到院门口,往外偷偷观瞧,外面是一条巷道,左右延伸出去,也不知通往何方。他将院门关闭闩上,返身回来,以铁链为助力,勾住厢房顶部的飞檐,轻手轻脚攀爬而上。
此处已近吐蕃,故此寺庙房舍的构建不类中原,上去后是个平平展展的晒台。赵然趴在晒台的泥栏上,借着月光向四面张望,正东、正北两个方向都是数重院落,唯有西、南方房舍较少,西边紧邻文泽雪山,于是赵然选择了南路。
好在赵然于无极院生活的两年多时间里,三天两头便翻墙去往后山,于此门道颇为熟悉,倒也没有什么不顺之处,只是背上负着个道士,手上又提着沉沉的铁链,把他累得够呛,等翻出最后一道院墙后,已然气喘吁吁。
那道士安静的趴在赵然背上,此刻方道:“抛了铁链吧,虽说可惜了些……好冷……”
赵然寻了个小山崖,将铁链抛了下去,然后也顾不得休息,背着道士撒丫子就跑了起来。
明月下,雪山畔,赵然背着道士跌跌撞撞,一路不知绊了几个跟头、吃了多少回泥,直到黎明时分,实在走不动了,才寻了块岩石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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