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陈嬷嬷的话,小丫头晴绿也不再惶急,而是看向难受的趴在马车壁上,轻轻喘气的大小姐。
程玉关此时,闭上眼睛,神色仿佛有恃无恐,轻声道,“我提醒过你了,既然你不让停车,到了京城,若有人问到那荷包,我只说是“陈嬷嬷”的令,不稀罕那旧物件儿,眼睁睁给丢了。”
这番话,说的小丫头晴绿瞪大眼睛。
她是府里的家生子,家里爹娘不得宠都是干粗活儿的,她也只是外院儿扫洒的丫头。
这趟被选中,跟夫人身边的陈嬷嬷出来,晴绿跑前跑后,端茶倒水的伺候,从不敢违逆。
眼前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说是大小姐,但是一身旧衣裳,头上只用红布条绑了两个小髻,看起来比自己还普通的女孩儿,竟然敢顶撞陈嬷嬷,这让晴绿心里,有些羡慕又有些惊奇。
她前几日没看出来,这个平易近人的大小姐,竟然也有这么“刚强”的时候。
和晴绿的星星眼不同,陈嬷嬷此时,面色阴沉,沉吟良久,才终于松口,“有良,停一停,大小姐的东西掉了。”
声音不大,但是马车却闻声而停。
“吁~”车夫有良勒停马车,“前面儿就是黑风岭了,那里传闻素有盗匪,咱们最好过了黑风岭再停,不然怕有危险。陈嬷嬷,真的要在这儿停吗?”
车夫有些低沉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听着这声音,此时明明是午时刚过,晴绿丫头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嬷嬷…”
晴绿看向陈嬷嬷,小声喊道。
“愣着干什么?下去找东西!刚才大小姐扔的荷包你不是见了吗?快去给我找上来,别耽误时间!”
陈嬷嬷训斥一声,晴绿缩了缩脖子,连忙爬下马车,往来路去找荷包去。
马车终于停下,程玉关趴在马车上,深深喘了几口气。
沧州府是武术之乡,程玉关自小身边只有一个嬷嬷教导,野孩子似的长大,再加上她在书中寥寥两笔的凄惨结局,她自然是不甘心坐以待毙,跟着村里其他人也从小练过几招。
她这三脚猫的功夫,按照族里教头师傅说的,虽然不算一流,却也是入流了,出去了不至于丢沧州府的脸。
刚才她只是晕马车,头疼胸闷呕吐,所以看起来十分虚弱,此时马车停下来,缓了一会儿,程玉关就觉得身子已经恢复了大半。
慢慢平复一下呼吸,程玉关只觉得此时,山林中静的出奇。
扭过头,却见陈嬷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身边,“难道是刚才跟晴绿一起去找荷包去了?”
程玉关想了想,起身,慢慢掀开马车车帘,却见车夫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身影,此时,周围只有林子里偶尔的老鸹声凄厉的响过,除此之外,一切寂静,静的连她的呼吸声都格外明显。
出生十三年,一直在老家程家村长大的程玉关此时忍不住有些心慌。
她忍不住想起,每次自己想要试探着看看外面的世界时,族长说的话,“外面的世界弱肉强食。你若是没有足够的势力人手,便要有强大的武力。不然,你这小身板儿,分分钟被地痞流匪擒住卖到青楼楚馆。”
京城的程侯虽然是程氏一族最显赫的一支,但是当年,程侯一支也是靠沧州府自来习武的族人支持,才最终封侯。
所以,京城侯府和老家程家村,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当年,程玉关一个襁褓小儿被京城侯府送回老家,族长一家没有看侯府的脸色跟着欺负人,而是怜惜她这个失怙婴儿,帮着嬷嬷一同养大她,并且让她和堂兄弟妹们一同长大。
这次进京,也是巧合,正赶上族长家二堂兄娶亲,大堂兄妻子临盆在即。只能安排没有外出经验的三堂兄护送。
程玉关不想坐漕船进京,因为在水上,若是有意外逃都没处逃。
程玉关坚持做马车,陈嬷嬷便趁机谈条件,说路远没准备,要不坐船,坐马车,就只一辆马车,她跟晴绿丫头贴身伺候,护送的三堂兄就不能坐马车一同走了。
在对“原着”的敬畏下,程玉关最终选择跟陈嬷嬷上马车进京,和护送的三堂兄分开走,两人在京城汇合。
想到前些日子在程家村,族长面前,恭敬有礼的陈嬷嬷,程玉关此时只剩苦笑。
她此刻,有些理解族长的话了。出门在外,若背后无倚仗,便只能自己武力强大。
她在侯府无亲无靠,陈嬷嬷是继夫人的人。
在族长族亲面前,她还能装模作样,离了家,在她一个“病恹恹”的女孩儿面前,陈嬷嬷连装都懒得装。
想着一路上,陈嬷嬷越来越不耐烦的脸色,程玉关此时进退两难。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堂兄分开。都怪自己太自信,认为身负武力,能对付的了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小丫头,便轻易和堂兄分开,自己如今孤身一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身边的嬷嬷又是个会伪装的,从前几日的恭敬有礼,到现在面露狰狞。恐怕前面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正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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