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老夫人有些混浊的双眼,紧盯着程玉关。
“你定然也希望,玉楼有个好归宿,咱们程家,锦上添花,出个皇子妃吧?”
程玉关这才了然。
自从她上京开始,一切背后推动的原因,都是程玉关根据零星的记忆猜测。如今老夫人亲自将前因后果说出来,虽然可能不是全部的事实,但是也能跟程玉关的猜测和经历相互印证。
“原来如此!”
程玉关做恍然状,一锤手,顺势将手从老夫人双手中解放出来,“我说我在祖地多年,从不见家里来人,原来如今是用得着我了,才将我从祖地带到京城。”
明堂之上,只有程家人,连赖嬷嬷都在门口守着。
程玉关这么说话,别说程侯和杨氏还有程玉楼脸色难看,便是桐姨娘母子三人,也是一副惊奇的表情。
这乡下来的大小姐,还真是无知无畏啊!
对面,桐姨娘三人眼中,都透出如此意味。
“玉关!”
老夫人低喝,“都是一家人,你怎么如此说话?你奶嬷嬷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程玉关明明孤身一人,面对这一大家子迫切如狼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软弱惧怕,反而直视老夫人,反问。
“您说,我该怎么说话?”
老夫人经历世事,不会被人事的表面所蒙蔽,她一双精明的眼睛,仔细盯着程玉关,试图从中看出怨恨,委屈,或是色厉内荏。
但是没有。
程玉关的神色一片坦然,似乎眼前只是在就事论事。
老夫人沉吟,本来她以为,程玉关不过豆蔻年华,心念还没有成熟,对家里人,肯定是委屈怨恨向往的。这时候长辈稍微亲近些,定然能让这孤女态度软化。哪知道,她仿佛没有感情一般,能如此冷静的面对亏欠她的家里人。
想到这里,老夫人忍不住瞪了杨氏一眼。
早些年,刚知道霍氏跟皇后的儿女婚事,她就说要将程玉关接回来,趁着玉关年纪小,什么事情不好说?多给几个糖便罢了。偏杨氏万般阻拦。
如今程玉关已经十三岁,时人早熟,若是穷苦人家,十三岁已经可以为妇了,有了自己的打算。若是十岁前的懵懂稚儿,还不是任由拿捏?
杨氏在婆母的目光下低头。
她也是真的没想到,霍氏的女儿,竟这般凉薄。
当年霍氏是性情中人,可能到死前,才算是有些醒悟,没想到她女儿竟不肖母,反而像极了程家人。
杨氏低头沉默,显见的要躲开,任由高个子出头,老夫人无奈,看向儿子。
程侯也是根本不打算出头,只一片忧伤的看着女儿,似乎为女儿所说的从小没人管而内疚。
桐姨娘几个,就更指望不上。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看向程玉关。
“你说,要怎样弥补?”
显然,老夫人也知道,程玉关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打亲情牌是行不通了,只有赤裸裸的利益,才能打动她。
到了谈条件的时候,老夫人反倒坦然起来,身子也不往前倾了,而是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似乎料定,谈条件,程玉关别不过她,或者是别不过程侯府这个庞然大物。
见老夫人端坐起来,不再假装亲热,程玉关也懒得奉陪,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份嫁妆单子。
“这是我母亲的陪嫁,若是祖母能割爱,孙女便心满意足了。”
程芳川此时,却最先反应过来,皱眉道,“你母亲的陪嫁都在清心堂,我不是早就将清心堂给了你?”
程玉关看向父亲,“您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别的不说,我母亲的日常用具,钧窑汝窑都是成套的。您再进我如今的屋子,一水儿的白瓷,便是我在程家村,都没用过那般剌手的粗糙瓷器。父亲世家子出身,别说认不出来。莫不是觉得我祖地长大,没见识好糊弄,所以才装都懒得装一下。还有,母亲的屋子,我从没有打开过,里面的东西,我也没有动过。只要您能把这份嫁妆单子上的东西给我找回来,端午宫宴上,我才能让您和祖母,称心如意。”
程芳川再次瞪像杨氏,眼中满是愤怒和不可思议。
“清心堂的东西,是你搬走的?”
杨氏一脸慌乱愧色。
“妾出身落魄,这些年迎来送往,没几件撑场面的东西如何是好?还有玉楼和千里,她们没个拿的出手的坠子装点,出去也让人笑话不是?侯爷清风明月一般的人物,妾不忍拿这些俗物来骚扰侯爷,便自行解决了。就是借用一下罢了,妾从没有想过要霸占姐姐的东西。大小姐少了什么,只管说,我将东西都换回来,若是不小心失手弄坏了,倾家荡产我也赔给你。只求大小姐不要误会侯爷和府里。”
程玉关扬了扬手里的嫁妆单子,“杨夫人好笑的很,明明什么龌龊事情都做了,最后反倒是装可怜向别人追问。您十几岁时,能拿这套糊弄人,如今都这把年岁了,还在卖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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