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有些莫名其妙,却听到车厢内那女子道:“这口袋里是一点倭国当地的特产,你我今日也算是有缘,便收下吧!”
狄仁杰闻言一愣,他也曾经听说过这两位公主的一些传闻:是太上皇与罪人萧妃之女,被太后打入掖庭宫中,过得很是不易,后来逃出长安近十年,最近太上皇退位,天子登基才得以回到长安。按说这两位这些年应该过得很是不易,可看样子好像和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
“怎么了?”李下玉见狄仁杰没有接过,眉头微皱:“狄参军看不上?”
“不敢!”狄仁杰赶忙双手从那倭人护卫手中接过鹿皮口袋,只觉得那口袋的分量颇重,赶忙纳入袖中,躬身行礼道:“臣谢殿下厚赐!”
“好!”李下玉见狄仁杰收下了,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参军引路了!”
狄仁杰应了一声,便在前面引路,只见数百名锦衣护卫的簇拥下,马车沿官道而行,行人客商赶忙避让到路旁,跪拜行礼如仪,好不威风!狄仁杰看着身后的队伍,心中愈发生出一个念头——这两位大唐的公主怎么感觉不像是回家的样子呀!
待到了驿馆,河南府尹出面相迎,唐代太原、洛阳、长安三地都设府治理,长官为牧,但一般都是由亲王遥领,实际的支持政务的是府尹,乃是从三品的高官,也算是极为礼遇了。李素雯说自己姐妹二人旅途疲惫,拒绝了欢迎宴会,便在城外一处特别整理过得庄园住下了。
“狄参军!”
“下官在!”狄仁杰赶忙向府尹行礼道。
“今日你迎接二位殿下做的不错!”河南府尹是个红脸老人,面容可喜,无语也带了三分笑意:“接下来从洛阳到长安还有数百里,就一事不烦二主,由你接引相送到长安吧!”
狄仁杰没有说话,府尹皱了皱眉头,这个年轻人平日里还是挺勇于任事的,今日怎么这幅模样,莫不是有什么其他事情?
“怀英!”这一次府尹直接称狄仁杰的字,口气亲切了不少:“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狄仁杰犹豫了一下:“府君,二位殿下身边那几百护卫皆非我大唐人士,且身怀利刃强弓,属下只怕路上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呵呵呵!”府尹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个,你无需担心,二位殿下这些年都旅居倭国,身边的侍从自然多为倭人。倭人的遣唐使你也不是没有见过,虽然是些蛮夷,但倒也识得大体。再说了,二位殿下从登州到这里那么远的路程都没事,你又何须担心?”
狄仁杰也只得领命,他来到马厩,刚想解开自己坐骑的缰绳,却从袖中落下一物来,定睛一看,却是先前那两位公主赐予的倭国特产,他叹了口气,捡起鹿皮口袋,解开上面的细绳,伸出手摸了摸,感觉到里面似乎是什么细沙,他走到火光下,伸出指头看了看,只见指头上金光闪闪,浑似涂了金漆一般,那鹿皮口袋里竟然装的是金沙。
次日清晨,一宿没怎么合眼的狄仁杰就出现在那庄园门前,求见二位殿下。当他见到李下玉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口袋金沙取出,双手呈上。
“你这是何意?”李下玉问道。
“无功不受禄!”狄仁杰低头道:“臣并未替二位殿下做过什么,实在不敢蒙此厚赐!”
“呵呵呵!”李下玉笑了起来:“你不必如此,倭国盛产此物,我多年在异国,少见唐人,今日见你颇为亲切,所以便赠你这些,你收下便是!”她不等狄仁杰继续推辞,便道:“长者赐,不敢辞;辞不恭,汝既为大唐臣子,位便在吾之下,岂可推辞?”
李下玉方才说的那段话来自西汉戴圣《礼记·曲礼上》,狄仁杰这种士家子弟闻言哪里还敢推辞,只得收下。李下玉见狄仁杰收下了,笑道:“如此甚好,那接下来的路程就有劳你了!”
“这本是微臣的分内之事!”狄仁杰收下了礼物,心中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向李下玉拜了拜,便退了出去。他刚出门,李素雯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姐姐,你又在撒谎。你我在难波津,往来的客商、求学的僧人、拓殖捕鲸的豪民很多,里面最多就是唐人,你怎么会少见唐人?”
“这也算不得撒谎吧!”李下玉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难波津的唐人虽然不少,但肯定没有倭人多,我说少见唐人,难道有错吗?”
“你——”李素雯被气的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最后她顿了顿足:“姐姐你这是在耍无赖,我不和你说话了?”
“我这就叫耍无赖?”李下玉笑了起来:“好吧!妹妹,你要说我这是耍无赖那便是耍无赖吧!不过若想替母亲报仇,撒几句话,耍点无赖又算得什么?母亲当初败给那个女人,就是因为她和你现在一样,太过心高气傲了,这也不肯做,那也不肯做,最后落得那等下场!你说是不是呀!小乙?”她最后那句话却是对窗外说的。
“小乙?”李素雯惊讶的回过头,才发现不知道何时窗旁已经站着一个极为英俊的青年,猿臂蜂腰,颔下微须,颈部刺青,正是伍小乙:“你,你不是留在倭国吗?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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