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声战鼓,位于西面小丘顶部的大旗开始缓慢的摇动,从渭河南岸的龙首原边吹来一阵阵热气袭人的风。一行行骑兵从杂木林中涌出,在看台前的平岗行去。隆隆的马蹄声和盔甲的铿锵声汇成一片,与溅起的尘埃夹杂在一起,仿佛一片巨大的幕布,向前掩去。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晴朗的天空中没有一片浮云,太阳高高地照在战场上。贵女们可以清晰的看到演习场上的情况,空旷的平岗上,只有孤零零的几颗树木,虽然把它们的影子清楚地投在地面上,可是骑士们很少有机会得到它们的荫蔽。热辣辣的太阳直射到他们身上,一身铁甲好像火烤着一般,贴在他们的皮肉上。他们的皮肤像要裂开来,他们的喉咙干渴得像要冒出烟。但似乎每个人都没有知觉,全神贯注于号令。
“这便是沙场吧!身上穿着铁甲,骑在马上,被晒成这样子,没有号令也不敢妄动!”李定月喃喃自语道。
“那是自然,战场上大旗所向,莫说是晒人的日头,便是箭雨当头落下,也要往前冲!”韦莲儿答道。
鼓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是被松开的弓弦,骑士们张开双翼,向前方席卷过去,千百只马蹄溅起碎石和灰土,顿时遮挡住了贵女们的视线,她们只能模糊的看到骑士们展开的双翼将前方的空气包裹起来,空气中传来阵阵细微的摩擦声,就好像千百只蜜蜂扑打双翅飞行?
“这是在干嘛?”李定月疑惑的问道。
“这是在模仿骑兵冲阵!骑兵张开两翼夹射中间的步阵,十分厉害!”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李定月转过身,眼前站着一个约莫三十许人的俏丽妇人,正是李素雯。韦小莲赶忙躬身行礼:“臣拜见高安长公主!”
“免礼!”高安公主虚托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回忆之色来:“我在倭国时,每年秋天都会举行好几次猎鹿,规模与之相仿,只不过包围的不是空地,而是鹿群!”
“倭国不过是边僻小国,也能如这样有千骑纵横?”李定月有些不服气的问道。
“呵呵!”李素雯笑了起来:“为何没有、正是因为倭国是边僻小国,所以即便是在他们的京都周围,也有大片的旷野无人耕种,有着成群的野鹿和山猪。大将军去那儿之前,的确倭人中长于骑射之术的不多,可大将军去后,便依照武力授予官职,赐予恩赏,即便是贵胄大臣之子,不能骑劣马,挽强弓,且驰且射的,也不能继承家业。这些年下来,倭国中人以上之家,几乎个个养马。你未婚夫便是来自那儿,他的弓马之术你刚刚不是看到了!”
李定月被说的哑口无言,冷哼了一声,却不说话,由于母亲身死的缘故,她从来就对李素雯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很不喜欢,今日若不是对方主动搭话,她也不会理会。
“护良是个好孩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你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李素雯笑道。
“护良公子自然是好,不过与你有什么干系?”李定月冷声道:“你也莫要借此来套近乎!”
李素雯闻言一愣,旋即笑了起来:“你这脾气倒是,算了,反正也都是护良来受,又与我何干!”说罢便要离开。李定月抢上一步,将其拦住,冷声道:“我脾气怎么了?你以为我对护良公子也会和你一样吗?那你就错了,谁对我好,我就对他更好,谁对我坏,我就比他更坏!你说是不是呀?小莲!”
正站在一边吃瓜的韦小莲一愣,赶忙大声替自己闺蜜打气:“不错,我们家定月就是这样,只是对你这种坏人才这样,对其他人都好得很!”
“呵呵!”李素雯笑了起来:“真是一群孩子!”
“谁是孩子了!”李定月怒道:“王大将军已经替护良公子向我皇兄求亲了!倒是你,都三十多了还孤身一人,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
“你——”李素雯闻言大怒,李定月这话刻薄之极,戳中了她心中痛处,她恶狠狠的看着李定月,只见少女毫不示弱的与自己对视,但看到那张充满朝气的美丽脸庞,她不由得渐渐气馁了,长叹了一声道。
“不错,我母亲死了,姐姐也死了,自己一把年纪,无夫无子女,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如何能和你比!”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定月,这个老女人被我们赶走了!”韦小莲握紧拳头,用力挥舞了一下。
正说话间,远处的小丘上传来一阵鸣金声,这是下令退兵的讯号。李定月和韦小莲回过头,看着骑士们缓慢的向后退去,风吹起旗帜和他们的披风,猎猎作响。看台上的贵女们发出一阵阵欢呼声,为北门禁军精彩的演练喝彩。
“小莲!”李定月突然道。
“什么事?”韦小莲眼睛死死的盯着骑士们,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觉得高安公主,我是说那个老女人,她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李定月问道。
“啊?”韦小莲回过头:“你是问她说的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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