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总要为最坏的情况留个后手吧!”中大兄皇子神色阴暗,仿佛他身后那座已经生了不少铜锈的菩萨像。
与绝大多数读者想象的不一样的是,大多数古代国家对治下领土和人民的控制是非常松散的,控制区域一般是点乃至线,而不是面,即便是在距离都城只有十几公里,乃至几十公里的腹心区域,出现大股盗匪、叛乱者也一点也不奇怪,日本也不例外。从难波津通往奈良盆地的大和川是各地输送贡赋的咽喉要道,两岸自然滋生了不少依靠这些贡船生活的人群,其中最为大胆的就是抢劫贡船的人群,大和王国的统治者们称其为恶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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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照神宫。
“主人!”密探压低声音:“川原宫那边正在征集士兵,中臣家的屋邸也有许多持弓之人聚集!”
“葛城要动武?”琦玉皇女站起身来:“这个混蛋,又有故技重施了!传令下去,征集领地壮士,两天内聚集神宫来!”
“遵命!”
就好像笼中被受惊的母豹,琦玉皇女不安的来回疾走,她很清楚中大兄皇子的实力,与后世那些只会写各种旨意,遇到真刀真枪就只会躲在帘幕后瑟瑟发抖的天皇、上皇、法皇不同的是,此时的日本皇室们血管中的血还没有污浊,他们之间的斗争直接而又残酷,无论是皇子还是部落大人们都是下马能书文,上马能杀敌的勇士。中大兄皇子便是其中的翘楚,从乙巳之变消灭强大的苏我氏以来,死于他手下的皇族、豪族首领们多如牛毛,难道这次轮到我了?
“来人,拿纸笔来!”
琦玉皇女让人取来纸笔,飞速的写下文书,然后招来一名心腹:“你立刻坐上最快的船,把这封信送到唐人使者那儿,切记,一定要亲手交给唐人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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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波津。
在一个北风飕飕的寒冷清晨,王文佐站在馆舍的露台,看着不远处正在上岸的倭人,飘扬的旗帜上有倭人皇室的徽章,最先上岸的是卫队,兵士的枪尖在苍白的阳光中眨着眼睛。有个军官走在队伍前方,身后的鼓手敲着胸前的木鼓,“咚,咚,咚”,鼓声沉闷而又浑厚,就好像敲在每个人的胸口。
“这次来的是个大人物!”崔弘度低声道,他的右肩被白布包裹的紧紧,隆起来一大块,看上去有些滑稽。
“是倭人的王室,要么是大海人,要么就是中大兄皇子本人!”
“中大兄皇子?他亲自来?”
王文佐没有说话,他走下露台,大声道:“传令下去,列队!”
双方的会面简单而又直接,中大兄皇子见到王文佐的第一句话是:“贵使,您可以和我一同前往都城,这应该可以确保您的安全!”
“那袭击我的盗贼呢?”
“这件事我已经交给中臣镰足了!他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中大兄皇子直视着王文佐的眼睛,他的目光似乎有一种魔力,使得王文佐倍感压力,有种想要避开的冲动,但王文佐强迫自己直视对方:“那我方的条件呢?”
“这些我们可以上船再谈!”中大兄皇子道:“路上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不是吗?”
“也好!”王文佐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能够把谈判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导,这让王文佐有几分钦佩,又有几分警惕:“还是坐我的船吧!更大也更稳一点!”
在水手们的操纵下,船离开码头,升起船帆,捕捉住侧面吹来的风,开始沿着“之”字形逆流而上,中大兄皇子艳羡的看着巨大的船身无需一支木橹便能逆流航行,不由的叹道:“贵使,你们就是用这样的船在白江口打了胜仗的吧?”
“船起了一定的作用!”王文佐答道:“但归根结底,仗还是人打的!”
“那是自然!”中大兄皇子笑道:“毕竟船也要人来驾驭嘛!不过从百济回来的人告诉我,唐军的战船十分厉害,如果不是海战失败,形势原本对我们有利的!”
“是扶余丰璋这么说的吧?”王文佐笑了起来:“那不奇怪,那家伙就是个骗子,就是因为听信了他的话,你们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中大兄皇子露出苦涩的笑容,他摇了摇头:“如果我把他交给你,你会怎么处置他?”
“如果是我,就会砍掉他的头!”王文佐回答的直言不讳:“不过这件事轮不到我做主,估计天子会让他去洛阳或者长安,和他那些亲戚在一起!”
“洛阳或者长安?”中大兄皇子笑了起来:“听起来还真不错,倒是我枉做小人了!”
“小人不小人我不知道!但把他交出来对你们,对大唐,甚至对他自己都不是坏事!”王文佐伸出右手指了指中大兄皇子的胸口:“除非你还想第二次出兵百济,否则这家伙对贵国就是个麻烦,绝无半点益处!”
“白江口之战后,鄙国绝无出兵百济的想法!”中大兄皇子沉声道:“至于扶余丰璋,他的妻子是吾国大将安培比罗夫的爱女。再说他是穷极来投,若是不予以庇佑,有失吾国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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