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现在还能逃到哪里去?”勾
“新罗呀,新罗人先前不是有暗中招揽吗?您若是逃亡新罗,也是一条出路!”
“我刚刚把新罗人打的大败,他们父兄子侄死在我手里的数不胜数,现在去投新罗岂不是自寻死路?”泉渊男建叹道:“再说我现在在这帐篷里还是一军之主,逃出去就是亡命囚徒,一介匹夫便能将我生擒,送到唐人那儿去领赏。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乞降于唐人来的痛快!快去纸笔来!”
“纸笔?您这是要?”
“自然是写降书!”泉渊男建苦笑道:“希望唐人看在这几万降军的份上,让我们兄弟后半辈子能在长安当个安乐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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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安市城(辽宁海城南营城子一带)。
隆起的安市山城在月光下宛若一个匍匐的巨兽,庞大而又神秘,李绩不由得停下脚步,双腿酸疼不已。勾
这里和二十多年前还是一个样子!李绩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贞观十九年自己随同先帝征讨高句丽的往事,也是这般势如破竹,也是这样顿兵于安市城下,然而不同的是那一次统帅大军的先帝已经在安息于陵墓之下,自己也从中年变为满头白发的老者,如果这一次不能攻破安市城,平定高句丽,自己恐怕是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看身后土山下的那几个庞然大物,王文佐进献的这个霹雳车的确很好用,他从未曾想过有哪种攻城机械能够将一百多斤的石弹发射到三四百步远的地方,如果当初先帝围攻安市城的时候能有这个,一定不会拖延到今。但即便有这种可怕的作战机械,拿下安市城还需要多少时间呢?
十天?二十天?还是一个月?要想发挥这种投石机的巨大威力,就必须将其安放在适合的位置,无论是拆卸和搬运可都要耗费大量时间,而通往平壤的道路上可不止一座山城呀!
突然,李绩决定登上土山顶部再亲眼看看安市城的情况,在孙儿的扶持下,李绩艰难的登上土山,向安市城望去。
安市城似乎就在自己脚下,镂刻于月光中。居高临下,李绩才发现它那些没有窗户的堡垒,顺着山势石砌围墙,遍布碎石的山坡有多么僵直、多么空洞。远处,他看到一条条隆起的山丘,仿佛奔涌的波浪,曲折的道路在这些凝固的波浪间时隐时现,而在自己的身后是广袤的平原,以及贯穿平原的奔涌河流。除此之外,世界便是一片由饱受冷风摧残的丘陵,嶙峋危岩和野地构成的无尽荒芜。
“阿翁,阿翁!有紧急军情到了!”李敬业的声音有点畏缩,无论他在外面如何,当他回到李绩身旁时,总会有种莫名的畏惧。似乎在李绩那双昏花的老眼面前,自己的一切秘密都不复存在。
李绩吐出一口长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片白雾,他回过头,孙儿正看着自己,目光中与其说是关切,不如说是畏惧。他心中有点失望,凭心而论,李敬业在官三代里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有志气、有城府、也有谋略、关键时候也不缺挺身一搏的勇气,就是缺了那点看清时势的眼光,但没有这点眼光,前面那些东西反倒会害了他。先帝的那些儿子里,死的最快、下场最惨的就是英果有才略的那几位,反倒是庸碌无为的那些要幸福得多。勾
“阿翁!是紧急军情,关于南线的消息,使者正在帐中等候!”
李敬业的催促让李绩散乱的思绪又重新集中了起来,他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李敬业赶忙伸手搀扶。他走下土山,回到自己的营帐,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李绩舒适的坐到锦榻上,让家奴揉捏自己酸麻的小腿肌肉,问道:“军情呢?什么时候到的?”
跪在下首的使者从怀中取出信笺呈上:“五日前抵达成山港,然后渡海抵达卑沙城(今天大连一带),随即便快马加鞭,直抵军前!”
李绩点了点头,他心中盘算里程便知道沿途唐军用了最快的速度传递了,甚至冒了被高句丽军截获的风险——因为卑沙城一带被唐军攻陷也就是七八天前的事情,周围还有不少地带在敌军的控制范围之中,为了这封信送到,只怕已经没有十余条性命了。
李绩拆开书信,刚看了两行,似乎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险些从锦榻上摔下来,李敬业赶忙伸手去扶,却被李绩甩开胳膊,喝道:“光太暗,举烛!”
李敬业赶忙将蜡烛举起,凑到李绩身旁。李绩凑近烛光,瞪着老眼看了半响,最后长叹道:“英雄出少年呀!吾辈老矣!是进土里,给年轻人腾位置的时候了!”
李敬业在一旁听得心痒痒的,却又不敢询问,李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将信递了过去:“你也看看吧!大事已定,该准备班师了!”勾
“末将领兵直薄平壤城下,恰逢高句丽王高藏于城中兵变,尽杀泉渊男建、泉渊男产兄弟家眷,开城肉袒面缚,向末将乞降。如今平壤城已下,大军进城,府库武库以及高句丽军诸将妻子皆在手中,静待大总管之军——”看到这里,李敬业已经看不下去,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似乎整个世界都被颠倒了过来,一切都翻滚旋转,混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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