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薛仁贵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把事情前后原委稍一比对,立刻发现了其中的疑点:“不对,阿史那道真不是去你们故地处置与吐蕃勾连之人,怎么会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还不简单?我们把此事栽到几个平日里不讨喜的家伙身上,报给阿史那道真便是了!他一年到头都在长安,连草原上的酋长人头谱系都弄不清楚,时间又赶得很,他还能如何?反正只要事发之后,他还不是只能听凭我们安排!”
此时薛仁贵才完全明白过来,自己这次出征已经彻头彻尾的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罗网之中,那个钦陵果然不愧为吐蕃的第一名将,多年以来吐蕃人都是以大唐的盟国和藩属的身份存在的,两国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所以公元663年吐蕃完全征服吐谷浑,唐还是采取调停冲突而不是直接派兵攻打,这里面有当时唐在与高句丽苦战,无暇西顾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唐当时还没有把吐蕃当成正式的敌人,将吐蕃与吐谷浑的战争视为两个藩属之间的冲突。
而在此之后,随着吐蕃人在青海地区势力的不断增强,开始逐渐威胁到陇右以及西域商路的安全,唐才开始逐渐转变对其看法,准备采取军事手段解决。而钦陵很早就意识到了突厥人对唐帝国的重要性,作为上一任草原霸主,突厥人在被唐帝国征服之后,由于常年的和平,牲畜人口繁衍,其实力较唐初内斗雪灾交加时是增加的。
唐人采取了收拢其酋长,分设官属治之,出征则征发其精锐助战,大大的提高了本身的军事力量。如果能策动其独立,一来可以削弱唐人的军事力量,二来可以分散其力量,可谓是一箭双雕。应该说钦陵的策动获得了巨大的回报,突厥人的反叛不但直接导致大非川大唐前军的覆灭,而且当其回到故地后,将会掀起一次可怕的风暴,将整个唐帝国卷入其中。
“狗东西!”薛仁贵突然从亲兵手中抢过自己的角弓,飞快的张弓搭箭,朝山脚下的突厥骑兵射去,虽然双方的距离有大约近两百步,早已超出了当时大部分单兵弓弩的射程,但薛仁贵这一箭还是射中了那突厥骑士的肩膀,那骑士顿时坠落马下,旁边的突厥骑士赶忙将其扶起,向河对岸跑去,薛仁贵待要再射,却已经来不及了。
“薛将军神射,今日见识了!”那突厥骑士倒也是胆大,他在对岸喘息了片刻,又上马来到河边喊道:“不过如果早上十年,在下已经没命了吧?到底是将军白发,英雄迟暮呀!”说到这里,河边响起了一片笑声。
“这狗东西,猖狂过头了!”薛仁贵的亲兵见状大怒:“将军,让我带人冲出去,给这些突厥狗一点颜色看看!”
“罢了!”薛仁贵叹了口气:“他说的不错,我确实是老了,方才那一箭我的确射的是他的胸口的!”
“将军——”
“眼下的形势如此,多杀他一人,少杀他一个又有什么区别?”薛仁贵叹了口气:“接下来守营多一个人也是好的,再说,谁知道他们又没有埋伏在等你?”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坚持,坚持守下去!”薛仁贵道。
“坚持?”亲兵头目愣住了:“可,可是前军也已经完了呀?我们现在只有一支孤军,再怎么坚持又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薛仁贵摇了摇头:“但现在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十万健儿随我东出,现在只剩下这营里的几千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们一个不少的带回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来愈多的军队出现在唐军的营寨旁,他们身上披着簇新的盔甲,其中很多都是唐军的样式,吐蕃人开始在小河的上游修葺堤坝,好让河流改道,以断绝唐军营寨的水源。
“幸好营寨里只有几千人,加上你又挖了蓄水池,否则都不用打,时间不久我们就渴死了!”薛仁贵叹道。
“我也没想到会成今天这样子!”王昭棠苦笑道:“早知道,就再挖深些了!”
“再深也没用,粮食只够三个月了,那时就算有水,也没吃的了!”薛仁贵看了看天空:“现在已经是五月初了吧?再过三个月就是八月了,那是陇右能派出援兵解围吗?”说到这里,他突然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
“是呀!”王昭棠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倒是和薛仁贵一样不乐观,陇右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强镇,但一下子拉出去十万精兵之后,剩下的兵力恐怕守卫各处邬堡就不错了,就算从关内河东抽调,也要时间重新编组新军。更不要说假如突厥发生叛变的话,那就光是平定突厥故地的时间就要以年来计算了。
“算了,至少我们还有弓仁在手里,希望钦陵还会顾忌一下这个落在我们手里的长子吧?”
如果说薛仁贵手里还有筹码,那就是弓仁了,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赶来大非岭时把这个重要的俘虏也带上了,否则的话那可就彻底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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