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御书房内瞬间死寂一片。
文相容青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佝偻着身子跪下来:“陛下三思!”
紧接着,站在后面的文武百官有大半都跪下。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
夏寂茫然地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子,他捋着胡须沉吟片刻,抬头问道:“无涯,朕说错话了?”
李贺全刚刚捡起药丸站起身,听到这句话腿脚一软,又跪了下去,颤着声音道:“陛下,奴才是李贺全,您认错了。”
夏寂恍惚了一瞬,似是认清了面前的人,又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低沉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无涯呢?”
李贺全嘴唇哆嗦着,皇帝经常问他这句话,他最怕听到的,亦是这句话。
“朕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夏寂蹙起眉头,眉宇间仿佛重现当年威严。
跪在文相身后的百官却不知李贺全的禁忌,忽然有一名年轻的官员抬头,恭声说道:“陛下,太子已经去了十二年了,您忘记了?”
听到这句话,李贺全面色瞬间惨白无比,身子却又放松下来,好似过了鬼门关。
“无涯……去了?去了什么地方?”
夏寂面露疑惑,喃喃自语间好似回忆起了什么,面上疑惑逐渐被阴沉取代,渐渐加重的压迫感几乎要令百官窒息。
他乃天子!
即便是疯了,糊涂了,也是九五之尊,皇气非一般人能承受。
“无涯,他原来已经死了十二年了。”
夏寂忽然低笑,眸色恢复些许清明,看着刚才说话的年轻官员,问道:“你叫什么?”
年轻官员面色一喜,立刻说道:“回禀陛下,微臣乃礼部郎中,陈……”
“拖下去,斩了。”
夏寂挥手,下一刻,门外进来大内侍卫。
那年轻官员吓得身子一软,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陛下饶命!陛下,臣知错,饶命啊!”
求饶声没有持续多久,便在门外一声“咔嚓”中戛然而止。
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满头冷汗,有几个方才也想站起来的官员此刻不由庆幸自己的速度足够慢。
夏寂好似暂时恢复正常,眸光清明如当年,他满含威严的双目扫过座下众人,视线忽然定格在萧寒身上,问道:“是你破了下毒案?”
萧寒立刻跪下,低头道:“回禀陛下,正是微臣。”
夏寂微微颔首,抬头看向李贺全,李贺全连忙低声提醒:“刑部侍郎,萧寒。”
夏寂闻言回过视线,轻笑道:“你做得不错。”
“替陛下分忧,是臣子的本分,微臣不敢邀功。”
萧寒的声线一贯的缺少感情波动,缺少敬畏,听上去干巴巴的,就像是一个傀儡。
夏寂却是毫不在意,仿佛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起身笑着走出了御书房。
李贺全早就习惯了夏寂的莫名其妙,连忙跟了上去。
文相看着这一幕,内心叹息,圣上疯疯癫癫的,怕是根本早就将兵器坊的事情忘了,可圣上忘了,他却不能忘,否则等圣上哪一天想起来,那就是死罪。
皇帝离开,百官们也各自离去,今日他们都吓得不轻,也没心思在此处逗留交谈,眨眼间便走得干干净净。
……
却说夏寂除了御书房,李贺全刚跟上来,便听到前者说道:“去东宫。”
李贺全点了点头,立刻喊道:“起驾,东宫!”
圣上经常去东宫,不管是清醒的时候,还是发疯糊涂的时候,他也早就习惯。
片刻之后,龙辇在东宫前停下,夏寂负手走到宫殿门前,李贺全便跟往常一样自动停下,可谁知这次皇帝却说:“跟进来。”
李贺全心中惊异,连忙跟了上去。
东宫的摆设跟十二年前一样,丝毫未动,殿正中摆着灵位与祭台,挂着太子少年的画像。
夏寂记起来,那是夏无涯入宫与他见的第一面,他喜不自胜,招来画师将儿子的形象留在画上,此后每年一幅,皆是宫廷最顶尖的画师所作。
灵位前挂着的,是第十幅画,亦是最后一幅。
夏寂望着儿子的画像不久,忽然道:“李贺全,拟旨。”
李贺全讶然望着清醒过来的圣上,圣上十二年未理朝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片刻之后,李贺全拟好圣旨,匆忙离去。
夏寂就留在东宫里,坐在原本夏无涯经常帮他打理朝政的书桌前,静默不言。
蓦然间,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踏入大殿,却未隐藏行迹。
夏寂立刻察觉,抬头看到来人,眼眸垂下,“原来是国师,国师不在炼丹房呆着,怎么过来这里,难道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朕?”
花菱微微低头,面上却无丝毫敬畏,直言道:“陛下,圣旨……臣认为不妥。”
此话落下,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夏寂似乎不太明白花菱的似乎,便一直看着花菱,眼神有些奇怪。
“陛下,刑部尚书的位置已空了十二年,你这样做,会要了萧寒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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