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镇闻言一怔,下意识问道:“谁?”
萧寒眸光微敛,缓缓吐出三个字,“陆云卿。”
沈镇面皮子微抖,一脸不可置信,“她?!怎么会是她?她身为澈儿内子,屡屡对本王出言不逊,本王不计较便是对她最大的恩惠!还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您还不明白吗?”
萧寒摇头,“您的伤在后脑,血块淤塞,寻常手段无力回天。这天下,除了敌人墨宫宫主花菱,也就只剩下同样精通医毒之术的止云阁,可以治好您了。”
这句话道出,便如一道惊天霹雳劈在沈镇头顶。
治好他的,居然是陆云卿?!
“不可能!”
沈镇目眦欲裂,整张脸都因为极度震惊而变得扭曲,低声喃喃道:“怎么可能是她?治好本王的可以是任何人,绝对不能是她!对!”
他忽然像抓住了一根稻草,抬头问道:“萧寒,你这话不对!既然陆云卿就是治好我的人,当初本王在与她对峙之时,他为何不说?!为何还要帮沈明隐瞒,她是何居心?!”
看到传言中的骁勇善战的镇王这般愚笨不堪的模样,萧寒心中惊奇多于失望,惊奇于……他如何能生出沈澈那般精于算计的怪胎,不过这般执拗死不悔改的性子,倒是与那小子如出一辙。
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萧寒平静出声:“镇王,扪心自问。若异地自处,换做是你被人恩将仇报,你能否好言好语地跟对方解释清楚?即便陆云卿她真的能做到心平气和地与你解释,你会信吗?
恐怕不会吧,若非今日阿一与我赶回来,当场与沈明对质,您现在怕是依旧活在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中呢。”
沈镇呼吸微窒片刻,继而剧烈喘息,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起来。
萧寒却无半点怜悯,只轻笑了笑,“恐怕不能吧?别说是镇王您,便是我遇到此事,可不得气个吐血三升?甚至恨不得收回对方的性命,就当是四年来辛辛苦苦的研制药方都扔喂了狗。”
萧寒重重叹了一声:“相比之下,陆阁主仅仅只是反击,甚至还能和你面带笑容的交谈,让出了梦真城率领全阁远赴他乡,此行此举,在晚辈看来,称一声‘当世圣人’也不为过了。
话尽于此,镇王若还是想不明白,便好自为之吧。梦真楼之事自有晚辈与九皇子殿下和阿一共同操持,就不劳镇王操这份闲心了。”
言罢,萧寒拂袖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镇王神色默然,呆坐在轮椅上,久久无言。
他,真的错了吗?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时光转瞬即逝,一晃眼便是三年之后。
这三年间江湖中流传着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发生在皇城内乱后的第二年,沉寂许久的皇宫终于闹出了动静,有艺高人胆大者接近京城看到药人军从京城开赴,一路南下,欲要将鬼蜮扩张至大夏整个版图。
这一消息通过口口相传,在短短一月之内传遍天下,之后又有江南伶舟家族率军抵抗,被药人军一夜间灭了满门的消息。原本蠢蠢欲动想要攻打大夏的临边各国顿时人人自危,互相奔走以应对药人军的威胁。
第二件事,则发生在去年,亦是药人军南下后的一年,南疆武王军与药人军短兵相接,大败!
关键时刻,一伙神秘势力现身,用未知手段坑杀百万药人军,令得墨宫扩张的野心就此停滞不前,陷入对峙期。
此事过后,神秘势力的名讳便借着一首童谣,名震天下!
“墨花血,南疆畏,一朝止云血云碎!”
“止云阁主”这一称呼,亦是在这一年被天下人引为高谈,将其在心中的地位拔升至与“大夏国主”花菱平齐的地步。
……
春日,乍暖还寒,微风裹挟着细碎的寒凉,吹入南疆十万大山中一座普普通通的村落中。
“小念,你在干什么呀?我哥哥叫你一起去抓鱼!”
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姑娘磕磕绊绊地跑来,对着一道小小的背影脆生生地说到。
唇红齿白的小少年放下手里的树枝,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回头乌黑圆溜的眼瞳里满是聪慧,咧嘴笑道:“知道啦,我去跟阿娘说一声,马上就去。”
小姑娘闻言瘪了瘪嘴,“沈念,你都四岁啦!怎么还每回出去都要跟你阿娘说呀,我哥哥说你太幼稚了。”
沈念听着也不生气,小脸满是无所谓地耸肩道:“你哥哥舍得让你阿娘生气,我可舍不得,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也不等小姑娘再说什么,一溜烟窜进了不远处的高脚楼里。
“小念说得也有道理呀,难道是哥哥错了?”
小姑娘迷惑地挠了挠头,不经意间低头看到之前沈念在地上画的鬼画符,顿时更加迷惑了,“毛毛虫?大蝎子?这都是什么呀?”
“娘亲~娘亲~”
四五岁正是精力十足的时候,沈念一口气不带喘地冲进了高脚楼内,一眼便看到站在书桌前静心描画的女子,背后斜光从窗子招进来,仿佛替女子发丝间镀上一层金边,卷翘浓密的睫毛照出了尘,仿若眼前的女子也成了画中人,成了人间看不见的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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