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卿一口面条下肚,看着左令千面色拘谨地坐在一旁,连筷子都不敢动,不禁轻笑,“姑父怎么这般害怕?难道是怕我在面里下毒吗?”
令左千听得心中一寒,不管饿不饿,连忙抓起筷子低头扒拉面条,吃得太极拳,一口呛进了鼻子里,眼里只剩恐惧。
缘昭三十七在鬼家排行不高,可怎么也是嫡系,实力定位虽同样在散阶,但也绝非外界散阶可比。
这也是他从未将火煌衣的实力放在眼中的原因,在鬼家眼中,火煌衣连一只蚂蚁都称不上。
她师父,地灵阶的水光上人,才能勉强称得上是一只蚂蚱。
可应该比火煌衣强出数筹的缘昭三十七,在火煌衣手中居然连一招都没走过。
她不是火煌衣。
令左千得出这个令他惊怖的结论,却不敢宣诸于口,他看了看另一侧胃口极好,正在专心吃面的火煌阮,咽了口口水,语气生硬中带着敬畏,“你想知道什么?”
陆云卿挑眉,看他神态变化,便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暴露,去也不意外。
今日所行出格,大抵远远超出火煌衣的能力之外了。
话虽如此,陆云卿还是一口一个“姑父”,笑着说道:“现在,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把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令左千握紧双拳片刻,又无奈松开,垂头颓然道:“只要你不杀我。”
令左千口中的真相,与陆云卿猜测的小有出入,整体而言却大差不差。
十八年前,还是黑城第一药材交易商的火煌家,偶然交易到一件秘藏图,宝藏所引就在黑山里。
虽然秘藏上并未说明宝物是什么,火煌家还是派人前去探索。
这一探索,便走漏了风声,为火煌家带来了弥天大祸。
夜中一场大火,将如日中天的火煌叫烧成一片灰烬,凶手却未曾得手,秘藏图就此失踪了。
于是凶手将手伸向了更远出——外嫁的火煌家女子。
迫于压力,一个个娶了火煌姓的家族连夜休憩,将她们赶出家门,惨遭逼迫杀害。
令左千少年爱慕火煌娇,费劲心力求娶了妻子,怎么可能休妻,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赴死。
他硬生生扛住压力,与凶手周旋,保住了火煌娇的性命,只是注定要对不起火煌衣了。
而这些,火煌叫都被蒙在鼓里,只知道丈夫为了生存做了一个对不住火煌家的事,火煌衣不会有性命之忧。
火煌阮在一侧听得脸色苍白,微微入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云卿却是笑了笑,“如此说来,姑父还是个痴情种呢?”
“谬赞了。”
令左千擦了擦额头细汗,“秘藏图指向什么东西,似乎连缘昭鬼家都不清楚,自从你被你师父带走后,失去了行踪,缘昭鬼家那边的兴趣似也淡了,这些年都没有再行逼迫。只是不知为何,最近似乎又有人起了兴趣,无奈之下,我只得按照他们的意思,向你传信。”
陆云卿微微颔首,“晚上的生辰宴又是怎么回事?”
“都是缘昭家那边的安排,我只是听命行事,也不清楚细节。”
令左千老老实实回答,活像是在私塾里乖乖作答的学生。
陆云卿轻嗯一声,沉思片刻,“黑城圣堂与缘昭鬼家的关系如何?”
“我也不清楚。”
令左千摇了摇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道:“不过我有一次意外听到缘昭鬼家家主谈话,他似乎不把大管事放在眼里。”
陆云卿目光一闪。
连生辰宴都要拿大管事做编排,要么是两家亲密无间,要么就是缘昭鬼家根本不拿那位大管事当人。
心中起了计策,陆云卿又问了几个让令左千琢磨不透的问题,这才放他离去。
“姐姐,你就这么放他走了,就不怕他通风报信吗?”
火煌阮吃完抹掉嘴上的油光,无不担心地问道。
“无妨。”
陆云卿笑容清浅,却蕴含着一股令人信服的丛容,“若是他真去了,只能说他命该如此。”
另一边,令左千冷汗涔涔地往回走,脑海中一连闪过的都是陆云卿一言不和杀了缘昭三十七,以及她脸上捉摸不定的笑容。
他没想过陆云卿会直接放他离开,意外之余,本想立刻前去通知缘昭鬼家,撇清关系。
可走到半路,想到陆云卿最后放他离开,脸上若有深意的笑容,蓦然惊出一身冷汗。
不,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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