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火光里的人皱起了眉头。
人群一阵骚动。
那个年轻的男子缓缓站起身子,斗笠下的面容在火光照耀下依旧模糊不清。
小殿下笑着对身后楚东来说道:“回车里,捂好耳朵。”
背后的楚东来连忙蹿上了车,紧紧拉紧车帘,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魏灵衫靠在车厢,元力出窍如水银泻地,将这节车厢细细包裹住。
小殿下翻身下了马车,微微伸了个懒腰,来到了那位骑着骏马举着火把的男人面前,一只手抚摸着硕大马头。
前前后后的火光,全都挪到一人身上。
易潇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一只手按压马头,看似漫不经心抬了抬斗笠。
端坐在马背上的那人早已经动弹不得,瞳孔缩成一个细小原点,身后人看不清,不知道他早已浑身被汗浆打湿。
小殿下收敛笑容。
微微张大嘴唇。
腹部收缩,接着发力,震颤。
与此同时,舌尖抵住上颚,迸发音节!
这是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声音,首当其冲的那人面色刹那扭曲,整个人眼前的世界被庞大音波扭转开来,接着所有火光,在一刹那之间齐齐熄灭!
一片漆黑。
佛门狮子吼。
易潇身后,魏灵衫轻蹙眉头。
车厢内的楚东来眯起眼,感觉肺腑之间被一股巨力震颤。
楚流水则是紧紧攥玉。
郡主大人望向眼前不远处抚马而立的小殿下,这道狮子吼,乃是结合的东君的“音杀”,未曾施展开来,只是稍作威慑,不然仅此一吼,这些人全都被震碎肺腑,连一息都抗不过。
一吼之后。
无数的乌鸦惨叫着扑翅离开,黑夜一片躁动。
过了许久才缓缓恢复寂静。
那个以金刚忿怒之相吼出爆破声音的年轻男子面色平静,拍了拍马头。
那匹骏马被易潇的元力包裹,未曾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依旧大眼通灵望向小殿下。
场间所有人,俱是面色呆滞。
他们呆呆望着那个黑色莲衣的斗笠男子,耳朵里脑海里早已经一团浆糊。
那个人眼里幽幽燃烧着金色火焰,站在那里,像是黑夜里的唯一的光,带着平易近人的杀气,令人有种想要跪伏的冲动。
小殿下缓缓弯腰,替端坐在马背上的那人捡起掉在地上的火把,轻吹一口气,火把复燃。
易潇一只手举起火把,笑着举起一根手指,在自己和那人面前之间轻轻摇晃。
马背上的那人面色呆滞,无动于衷,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即便易潇点起了火把,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颅内被声音震荡一下,便是灌了水银一般剧痛。
更不用说听见任何声音。
过了许久,视线才一点一点恢复。
他喉咙嗡动。
艰难咽了一口口水。
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点起的火把。
接着是不输火把火光的那双黄金瞳。
接着是那个在自己看来比地狱阎罗王还要恐怖的莲衣男子,居然笑眯眯对自己摇晃手指,试探反应。
莲衣,斗笠,这般手段。还有那位斜靠在车厢外的紫衣姑娘,带着帷帽,遮不住仙气。
是了......
他想到了春雷湖上流传的那两位,快要哭出声音来。
小殿下把火把塞回他的手中,笑着说道:“还不快滚?”
一百三十四人屁滚尿流。
其中一人去而复返,正是之前端坐在马背上点火把的那人,此刻手里还拎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明显是有话要说,却不敢说。
小殿下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放。”
那人喘着粗气下马,恭恭敬敬磕了两个头,带着哭腔说道:“小的名叫慈元茂,是东来道附近黑风寨的小山匪,二当家瞒着我收了东来楚家一千两银子,要替楚家干了这笔买卖。”
易潇面无表情。
“小的已经替大人您收拾了他。”慈元茂将那颗头颅放下,小心翼翼说道:“大人,您要保楚家的父女俩,这消息只要传出去,江南道都不会再打他们俩的主意。”
易潇轻笑一声。
黑风寨的寨主立马低下头,不敢去看那双摄人心魄的黄金瞳,低低笑着说道:“小的没什么本领,光棍一辈子了,全部家当就是黑风寨现在上上下下的一百三十三个兄弟,别的不敢说,江湖上的消息真真假假,总得有个推手不是?小的干这种活特别拿手,以前帮刀盟和西阁宣传决战春雷湖的标语,实不相瞒......就是在下想的。”
小殿下笑着蹲下身子,拍了拍黑风寨寨主的肩膀。
慈寨主受宠若惊,想着以后这套衣服得留作收藏,死了以后还能卖个好价钱。
易潇轻声对他说道:“江湖漂泊,都不容易,我都懂的。”
“对对对......”黑风寨寨主赔笑说道:“谁说不是呢?做土匪的尤其难混,都说官匪勾结,不勾结哪行啊,保不齐裤衩没穿好就被官府一锅端了,抢劫一千两,八百两打点官府花掉了,剩下两百两还不够江湖道义四个字吃顿大鱼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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