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指腹在额头中央的花钿上扫过,西月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玉微瑕。
十三岁那年她起了一次痘,搬到庄子上休养,乳母再三叮嘱她不要用手挠,多痒都不能挠,西月忍住了,只是最后额头中间的那个痂消得特别慢,黑黑的一块儿在那儿,极其寒碜。西月越看越难受,赌气把黑块抠掉了,结果那里留了一个浅浅的小坑,也就是所谓的麻子,再好的祛疤膏也消不掉。
西月爱美,怎么能顶着一个麻子出去见人受人指点?万幸这个位置巧,她灵机一动,每日都点上花钿遮掩,花钿大大小小,或水滴或花瓣状日日都换新花样,于她的美貌而言正是锦上添花。西月特别喜欢,就连晚上睡觉也要点上,偏偏徐若宣这人怪毛病多,非要她弄掉,而她又不能像正常夫妻那般对待丈夫那样跟他撒娇。
撒娇要看人的啊,人家是相爱,可他……
唉,有得必有失吧。
净了面,通了发,西月朝拔步床走去。
徐若宣歪坐在床边,看着她越走越近,在西月就要放帘子时开口道:“胡人来犯,明日我要领兵出征,大概来年入夏回来。”
西月动作顿住,一瞬间脑海里各种念头闪过。
战场上刀光剑影,万一徐若宣不小心丧了命,她该怎么办?
旁人家的姨娘,运气好的话丈夫死后还可以改嫁,她,一个皇子的姨娘,能跑吗?
不对,现在她应该先应付这个男人。
西月自然而然蹙眉,露出一副担忧状:“王爷……”
徐若宣一直盯着她映着灯光的美丽眼睛,想看清她心底,却在她开口之前压了上去。
他不想听那些虚与委蛇。
这个女人,始终都在跟他演戏。
他不近女色名声在外,去年她下的那个套子肯定不是为了勾他,可惜那个人狡猾,故意将狼狈扑过来的她推到他这边。徐若宣小时候候得过一场怪病,病愈后就不能靠近女人了,即便对方洗的干干净净,一步之内,他都能闻到一股味儿,所谓的女儿香,然后就恶心难忍。此事只有少数几人知晓,为了不让早起猜忌的那个弟,徐若宣没有推开她,随后他错愕地发现,抱着她,他竟然没有那种不适之感。
谁也不能体会他当时的惊喜。
他是王爷,需要子嗣,他是男人,需要排解,更需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是正常的。
因此明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当她随机应变充满感激又羞涩地望向他时,徐若宣顺势将人带回了府。女人有心机,胜在貌美,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路上却得知她是果侯爷的庶出女儿,还要是一个花娘的女儿。
在回归家门之前就和别人男子不明不白厮混。
这样的身子,给他当姨娘都没资格,看在她父兄的份上,徐若宣赏了她一份体面。
不清白又如何,他要她只是用来堵别人嘴,若将来能治了一身怪病,自然不用再理会她,治不了,也只能努力让她给他生个儿子。
“王爷……”
黑暗中,男人眼里煞气涌动,西月看不见,她只能攀着对方宽阔的肩膀,娇声哀求。
或是因为马上就要长别离了,徐若宣折腾了很久,最后西月嗓子都哑了,软绵绵没有力气。徐若宣将昏睡的人抱到一旁,丫鬟们提灯进来,等她们换完干净被褥,他再将人放下去。
他没有熄灯,就这样静静地凝视她睡颜。
她确实美,比宫里以美貌获宠的贵妃还美,可他最喜欢看她额间的小坑,喜欢看她自己嫌弃自己的懊恼样,那恐怕也是她在床上之外难得露出来的真性情。
鬼使神差的,徐若宣低头,轻轻亲了亲那个小坑。
躺下没多久,身边的女人便凑了过来,缩在他怀里拱了拱,依赖地抱着他。
徐若宣扫她一眼,侧转过身,将落下去的锦被往上拉了拉,手顺势往下,摩挲她光滑脊背。
此次出征,他胸有成竹,回来后定能得父皇赞许,但太子多半不会高兴。
太子……
太子好色,当日狩猎太子也去了,如果她想攀高枝,为何不选同样温柔俊朗的太子而选了无心政事的我,难道因为我没有王妃?
徐若宣冷笑,别说那些小官没看上她,就算看上了,他也不可能娶个身子不干净的花娘之女
怀里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不满的嘀咕,徐若宣意识到是他手上力气大了。
他慢慢松了手。
跟着想起来,这女人还算聪明,清楚这辈子只能靠他了,便安安分分留在他身边,没有再得陇望蜀,只是不知道,万一,万一他在战场上出了事,她会不会再另选别枝?
念头一起,徐若宣自嘲一笑,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胡思乱想了?
次日天未亮,徐若宣便要出发。
西月强打精神起床服侍他,眼皮时不时轻轻碰一下,慵懒又妩媚。
徐若宣默默看着,念及此次远征久不在京,多嘱咐了一句:“若府里出事,可写信给我。”
西月受宠若惊,忙道:“知道了,王爷在那边也要小心,千万别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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