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焦府出发,行了半柱香的功夫,转过朱槿大街,前头便是人声鼎沸的东西坊市。
当朝风气开放,设有数个坊市供日常贸易。东西坊市的北边儿坐落着鼓楼,楼上有巨鼓一面,每日有守楼人击鼓报时,以晨钟、暮鼓来指导盛京城中百姓的日常生活。
坊市之中,道路格外开阔,两侧坐落着整齐划一的商号,许是快到了宵禁时分,坊市里行人如织,分外热闹,街道两旁的小商小贩也分外卖力的高声吆喝。
夫君没有当今官职,自己也没有和姑姐做大的时候,素笺经常偷偷同闺阁密友来坊市逛着玩儿,也有的时候以商家之事出去行走。后来,丈夫的官位上升了,自己的生意也做大了,又被各种琐事烦扰,再到如今细细数来,她已经很年没亲眼看到这东西坊市里的热闹情状了。
马车车厢里,素笺靠在车窗边,撩开车窗帘子的小小一角,正偷偷往外瞧着。
马车外头,宽阔的街道两旁,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叫卖的东西种类各异,妆奁首饰,针线布匹,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真真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平民百姓每天为生活而奔波,也不过是围绕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事儿。在东西坊市里,生活琐事都可一并解决,可谓是大大的便利。
马车在坊市里缓缓前行,道路两旁,叫卖各种食物的小摊散发出阵阵香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刚出炉还带着亮晶晶冰糖壳儿的烧饼,热气腾腾的胡辣汤,香味儿扑鼻的羊肉胡饼、鲜红诱人的樱桃煎、各类精致的果子点心糕饼种类之多,数量之大,直教人眼花缭乱。
只见前头有位扛着木桩子买糖葫芦的小贩儿,正高声叫卖,“糖葫芦儿喂~又大又甜的果儿诶~
再看那木桩子上插着的冰糖葫芦,竟是颗颗都鲜亮圆润,凝固的糖稀在阳光下一闪一闪,诱人极了。
素笺不禁舔了舔嘴唇,哪怕她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是很馋。
细细数来,她已经很常时间没吃过糖葫芦了。
冰糖葫芦这种小吃,虽说酸甜可口,但素来是平民解馋的零嘴儿,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可也不是一个便宜的玩意。未出阁时,家在南边,这些没有,后来来到北北边了,也只有素笺带着孩子偷偷溜出来玩儿的时候,才有机会买一串解解馋。
上次吃糖葫芦是什么时候?
素笺细细想了想,突然发现,上次吃糖葫芦,还是很久了,她刚进入澄州府的时候。
那日,素笺刚和李苓锒大吵了一架。不料傍晚时分,侍卫突然敲开紧锁的大门,说是晌午老爷从学堂里回来,带回府中一些地方的吃食,因是赞礼之物,特意给送过来。
丫鬟接了那红漆木托盘,等侍卫走了,捧到素笺面前,她芊手一挑绸帕,才发现那盘子里盛着的,正是数串鲜亮红彤的糖葫芦。
当时,素笺为了吵架的事儿火冒三丈,正憋着一肚子火儿烦闷至极,突然见了那冰糖葫芦,火气竟是下去了一半。
马车里,一直闭目养神的李苓锒缓缓睁开眼眸,挑开帘子,冲马车外策马随行的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思绪回到眼前,素笺收回了目光,轻轻放下了车帘子。
只听丈夫淡淡道。
“不知亭儿可有心仪之人?”
方才,两人在焦府大门口告了辞,坐上马车,李苓锒便一直阖目养神。素笺意识以为,丈夫是因为今日的半日寒暄感到疲惫,心中不禁一阵愧疚,故而一路上只安安静静的看着窗外景致,不敢出声打扰他。
素笺看向身侧的男人,没想明白萧佳期为何会突然关心外甥的婚事,只当是无赖。
“夫君消息好灵通。”
“下午在简竹堂听婆婆和大姐说,前些日子刚给亭儿问了文家的嫡长女。虽说文家是一个礼官人家,但是这文家嫡女贤名在外,前面还有几家媒人排队等着相看呢,母亲有些担心被人抢了先去,轮不到亭儿。”
李苓锒点点头,“文家,不错。”
文家此时不过是一个礼官之家,奈何文家里有大文者,乃是皇家书院的夫子,平日里,文渡闲可最爱挂在嘴边的就是自家的嫡亲弟弟如何如何,清高甚是,只怕这门亲娶得有些难。
马车行了片刻,说话间便到了李府正门儿前。
李苓锒伸手,亲自扶了妻儿下车,不料两人刚站定,便从府大门中踱出来一位须发皆白之人。
只见那老头依旧是一身青色直裾道袍,轻摇着羽扇,冲两人略施一礼。
“见过老爷,夫人。”
老头身后后头还跟着一位颇为眼生的中年男子,那人身形臃肿,一身绸衣,手里却捧着一只五彩燕子纸鸢——看上去颇有些不伦不类。
那老头拿羽扇点了点身后的人,解释道。
“老爷,这位是隔壁邻居府上的沈管家。”
那拿着纸鸢的沈管家拱手行了一礼,自报家门。
“见过李老爷,李夫人。小人乃是贵府隔壁,沈府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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