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办公楼一层,劳资科。
艳红和我说说笑笑的过去敲了敲门,“科长,你在吧!”
“进来。”
中年男音传出,艳红大咧咧的就把门拉开,“科长,我给咱厂找了个人才!小金!你来!!”
“哎!”
我扯着黄兰香的手,她真是紧张的步子迈的都硬,“妹子,这一会儿要……”
“淡定,没事儿。”
我小声的安慰,进门发现这办公室不大,也就一个档案柜加一张办公桌,一位四十岁左右身着蓝工装的中年男人就坐在桌后,看到他我就忙不迭的先打了个招呼,“科长您好,我是金多瑜。”
“你好,不怕生嘛!”
他淡笑的看我,示意我和小兰坐到他桌子对面,“先坐,我们厂正缺人呢,听小赵在电话里说,你什么都懂是吗。”
“科长,艳丽那是抬举我……”
我笑的谦虚,“我只能说,懂一点点。”
“科长,小金什么都明白,那时候还给我讲过造纸术呢!”
艳丽在旁边接茬儿,我没好意思应声,哥们那阵儿穷白活还不是为了套近乎,要二氧化钛——
“是吗,你还懂造纸术?”
科长对我蛮有兴趣的样子,“说说吧。”
我清了下嗓子,不卑不亢,“科长,咱都知道造纸术是四大发明嘛,古时第一步就是原料分离,第二步,打浆,第三步,是抄造,第四步就是干燥,现在主要是机械化,分磨木,化学,还有半化学……”
科长听着点头,不掩赞赏,“可以啊,你这入职后都不用培训了。”
我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角,“科长,我这是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您安排我和我朋友就做个临时工就行,打杂就可以了。”
科长笑着点头,“小赵的朋友就是和她一样的开朗,我们厂非常重视人才,正是用人之际,凡是进厂的年轻人,我们都会悉心培养的,哎,你住哪啊。”
“城西。”
“喔,不近哪,父母,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父母……”
我嗓子紧了几分,苗头不对!
“父亲是军人,去世了,母亲,还在老家。”
“老家?”
科长有些拧眉,“你不是本市人?”
我老实的摇头,“不是,我老家是东远县,榆树镇,下梁村儿的。”
这些印象还是有的。
“东远县,够远的啊!”
科长严肃了几分,“那么……你现在的组织关系在哪?街道给你开介绍信了吗?”
‘组织关系’?
这词儿我还得消化几秒,这是问我户口和档案啊!
我张了张嘴,“老家了,我户口还没落过来,也没介绍信,是这样,科长……”
“抱歉。”
科长那脸刷一下就冷了,特快!
“我们厂,别说是正式工了,就是临时打厕所的,都必须是本市户口,没有组织关系,就是黑户,相当于社会盲流,进不了厂。”
“盲流?”
我懵了下,科长直接看向我的身后,“小赵,你这都是什么朋友?!你确定你们很熟吗,她连户口都没有!!”
艳丽看我也有些惊讶,“小金,你不是北宁人啊,那你怎么有北宁口音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
“出去!”
科长撵人了,鄙视的看我一眼,“真是什么人都想找工作了!”
“你什么意思啊!”
黄兰香不乐意了,这姑娘打从进来就闷着,现在倒炸了!
“知不知道城西派出所副所长都得给我妹子面子!她爱人,可是……”
“小兰!”
我一嗓子呵斥着黄兰香没了动静,“咱们走!”
科长嗤笑,“都有爱人了!就说么,这些地方上的农村人一个个都绞尽脑汁的往城里挤,外表在像,穿的在体面,瓤也是农村瓤,城里的空气都是被你们这帮人搞得乌糟糟的。”
“你骂谁瓤呢!!”
黄兰香要来劲,科长这边懒洋洋的就拿起电话,眼皮都不抬,“保卫科吗,这有俩撒泼女盲流,赶紧来人给撵出去!”
“你敢,你等我……”
“小兰!!走!!”
黄兰香一看我急眼就没了声音,压着火的跟在我身旁出门。
艳丽蒙圈的跟在我们后面,走出很远,科长的声音还能听到,“小赵!你下回在什么人都往厂里领别怪我找你车间主任!!”
我扯着黄兰香一路走出造纸厂,回头看向艳丽道歉,“实在抱歉啊艳丽,我这给你找麻烦了。”
艳丽摇头,看我的眉头还是皱着,“小金,你真不是北宁人啊。”
“我……”
咧了下嘴角,我回道,“不是,我是从农村来的。”
艳丽还是不解,“你还有自行车呢,穿的也好,洋气,门门清的,怎么会,是农村来的啊……”
“嗯。”
我点了下头,牙齿用力的咬着内唇,很难忘掉科长说的‘盲流’二字,仅仅只是我没户口,就这么被扣上帽子了!
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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