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显然也发现了李宣平授学的不妥。
若是一个不慎,他真成了秦国的罪人了。
想到这,晋王颇为郑重地朝着李常笑行了一礼。
李常笑没有推却。
此礼他当得。
晋王又回过头。
他摸着李宣平的头,温声道。
“平哥儿,此问由父王教你。”
“好!”李宣平顿时就兴奋了。
他最崇拜的人,就是自家父王。
晋王缓缓起身,抽出了腰间的含光剑。
剑光划过。
那只黑蚁顿时被斩作两段。
而后。
晋王一边收剑,一边说道。
“此蚁为恶,杀了便是。”
起初,李宣平被吓了一跳。
不一会他就缓过来了,甚至还准备了措辞,是回击晋王的。
“父王,先生曾言,功大罪小,不蒙明察。”
见自己被反驳,晋王脸上却没有多少恼怒的神色。
相反,他心里多了些许欣慰。
毕竟,夫子教的不好,换一个便是;可性子怯弱了,是换不了的。
鉴于此,晋王难得有耐心地替儿子分解。
“是非万千,然人有尽时。欲使无暇,破灭之道也。”
一旁的李常笑点了点头。
晋王说得有些残酷,可这就是事实。
过了一会,李常笑才反应过来。
晋王这是直接不掩饰心思了。
当着他这外人的面坦明,意味不言而喻了。
李常笑有心想要装作没听到,可他的耳朵不允许。
念此,李常笑轻轻叹了口气。
也罢,姑且算是一份因果。
若是晋王上位乃必然,李宣平这小子的教育确实马虎不得。
颜俞青,不可为帝师。
李常笑伸手朝衣袖一翻。
取出了一本蓝皮小书,递给晋王。
正面刻着《松溪文选》
这是李常笑通读王夫子留下的四本书,抒其感引批注而成。
历时六载,可算心血之作。
便是他也只得这么一册。
晋王有些疑惑地接过了小书。
待看到“松溪”二字,整个人顿住了。
良久,有些苦笑着抬头。
“兄长此番高看常洵了。”
王松溪夫子祖上习儒,习的公羊儒。
公羊儒,以求大一统,存二王,通三统。
何为大一统,破灭燕赵魏楚,一合天下。
令天下人之天下,化为大秦之天下。
历代秦王秦皇夙夜兼之。
此秦人之愿也。
便是晋王,依旧觉着这宏愿过分深重。
李常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聪明人之间。
点到为止即可,再多就不礼貌了。
“晋王若有不解,还可问于孟夫子。孟夫子亦精通此术。”
“多谢兄长。”
“天色将歇,便到此吧。”
“我送兄长。”
……
出府时。
先前冷清的街头不知为何竟繁忙了起来。
挑灯的烛火,往返的车马……
夜色在这葱茏中降临。
坐在马车上,一路疾驰。
沿途俱是一副热闹景象。
可李常笑知道,这不是他去寻热闹,而是热闹找上了他。
心下对晋王的势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不由地,又替周王和宋王默哀了几分。
他们这夺嫡的难度,硬是被晋王提高到了噩梦级。
行至靖王府,那些跟在身后的车马与人纷纷退去。
眨眼功夫又融进了人群中,无声无息消失在月下。
李常笑下了马车,走入院里。
刚进屋,下意识地想要掏出怀里的小书。
连续摸了几次都无所获,这才想起,已经赠予晋王了。
“皆是缘法。”
只是不知,今日之事要是让王夫子知晓,又会作何感想。
公羊儒传至秦皇,定是件好事。
每一家学说自出世以来,除却寻经问道,所求的不过是一展宏图。
让这世道顺自己的笔伐迁移,书写心中的朗朗乾坤,高歌盛世的太平。
儒法道墨名,皆是如此。
只可惜,《松溪文选》毕竟是出自李常笑之手。
他的出身就决定,此公羊非彼公羊。
既是尊王便足矣,何须天子一爵。
拨乱诛暴,平定海内,如此便可谓之治世。
也罢。
当为宽慰王夫子。
若大秦终其祸乱,迎来了太平治世,李常笑当亲临夫子坟茔。
敬三香,再行叩拜之礼。
以此告罪今日。
旋即,李常笑又觉着自己多虑了。
秦国本是以秦律起家。
所谓仁礼与天授,若与律法想背,等同违了祖制。
历代秦皇嗣,定然是修法在先。
这公羊之理,只当是锦上添花。
次日。
国子监的颜俞青忽然得到消息。
自己被晋王府辞退了。
颜夫子楞住了,当即痛斥晋王父子“朽木不可雕”。
他在一众儒者中的地位本就不低,便是永安帝也颇有礼遇。
周王和宋王见晋王与其闹掰。
当即发动麾下势力,将此事大力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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