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李常威设宴款待。
说是宴,其实是些特色的家常吃食。
腊羊肉片。
金钱肉。
饸饹面。
……
他们吃得很是满足。
宴席过半。
李常威动了动嘴,似是想开口,却又犹豫了起来。
“是想问你家小子吧。”
李常笑嘴里含着一片金钱肉,点破了他的心思。
闻言,李常威连连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怪滑稽的。
李常笑不再卖关子,从衣兜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他。
“喏,给你的,去看吧。”
李常威两手有些颤抖,接过书信转头就走进内室。
按理说,主家人率先离座是不礼貌的。
李常笑能够理解他。
平心而论,孤身流放二十年,能不失态就是好的了。
真要一直保持乐观,那是圣人的水平。
半晌后,李常威回来了。
他面上满是激动,整个人透着一股明显的喜意。
子孙圆满,这可不是喜事嘛。
他神色郑重地朝着李常笑行了一礼。
“常笑,多谢了。”
“这信可不是白给的。”李常笑伸着懒腰,悠哉道。
“应该的,需要我做什么,常笑但说无妨。”
“让我祖孙在此住些时日,就当是报恩。”
“哈哈,好。莫说住一段时日,便是将这院子赠与你,那都是应该的。”
李常威大笑。
转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起身,神秘兮兮地开口。
“且等片刻。”
说完,他朝院子走去。
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土坛回来。
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揭开坛子。
口中还介绍着。
“这是上好的花酿,藏了九年,现在饮用最是合适。”
李常笑眼睛一亮。
素闻临洮这紫斑牡丹酒乃一绝,今有幸喝到,真是不虚此行。
他转头看向王璋。
果然,这小子正地盯着土坛,眼底的火热快要溢出来。
李常笑果断地给车夫递了个眼神。
后者秒懂,拦腰伸手一捞,王璋就被他带出去了。
小家伙尝试挣扎,却毫无作用,最后只得无奈放弃。
这下,屋中就只剩他们二人了。
李常笑自来熟地满上一白,拂袖灌入口中。
陈香舒适,醇厚绵甜。
李常威也给自己上一杯。
他倒是小心得多,只是小口地抿。
半杯过后,脸上还是很快就被醺红了。
借着酒劲,李常威打开了话匣子。
李常笑没有醉,却愿意陪他聊下去。
偌大的屋子,除了他们俩,再没有旁人。
白日不敢说的话,现在全都说了出来。
醉酒之言,听后即忘,这是基本的素养。
从天命帝,说到永安帝,再是如今的宣昭帝。
讲到激动处,李常威不由放声痛哭。
四十多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二十年不曾走出小院。
若非心有牵挂,还有那院中的牡丹年年开放,他怕是早寻了短见。
李常笑一言不发,只是倾听。
到最后,李常威也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哭累了,直接伏在了桌上。
李常笑缓缓起身,替他调了睡姿。
而后举起那尚未喝完的酒坛,走到屋外。
就着月光。
寻了个角落,直接靠墙坐下。
他将坛子倒悬,朝口中灌着酒液。
心里还在想事情。
他觉得,自己是有够没心没肺的。
李常威二十年不能出院子,够惨了吧。
可他听完之后,心里却没有多少同情,更多的只是感慨。
这等遭遇若非亲身经历,是产生不了同感的。
李常威其实不需要同情,他只是想找个人宣泄罢了。
转念一想,在某种意义李常威是幸福的。
至少,因为他这些年安分的缘故,临洮侯府没有遭受什么波及。
膝下子孙开枝散叶,放在其余流放的皇子皇孙那,都是难以想象的。
方才扶他的时候,李常笑顺便用内力探查了一遍李常威的身体,竟是出乎意料地健康。
他时年四十有六,只要不瞎折腾,活到六十以上不是问题。
再有这紫斑牡丹酒,辅之调理,寿至古稀未尝不可。
纵观秦宗室,有九成的人还熬不过他哩!
第二日。
早膳过后。
李常威领着他们到牡丹园。
提到这个,李常威的脸上多了些骄傲。
进入牡丹园。
牡丹花没看见,倒是有一堆茎枝齐整地横竖排列。
正值寒冬,刚过落叶期,牡丹也陷入了冬眠。
王璋瞪大了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
李常威一笑,领着他凑到近处。
原来,在鳞芽的部位,其实还有一缕暗红,像个熟成的桃儿。
“还不是时候。待来年仲夏,百花齐放,那才是人间绝色。”
李常笑点了点头。
“可。”
……
距离年关还剩不足一月。
李常笑打算暂且在此地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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