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十年,元月。
杨不群再临大陆泽,足足待了三日离去。
天公庙。
张谯手中握着三纸卷轴,上面记载的是三路大军的辎重补给路线。
其中西路经凉州,北路经并州,东路经冀州通幽州。
冀州是太平妙宗掌控力最强的地界,
按照士族的打算,由太平妙宗发动信众,将北路和东路的粮队截断,迫使前线大军因补给不足而退回。
劫获的辎重,四成献于士族,三成留于太平妙宗,最后三成用来作与太和帝博弈之用。
钱粮的匮乏会动摇军心,甚至引发兵变,届时太和帝为稳人心势必退让,以换取士族相助渡过难关。
不过——
那只是士族的打算,却不是张谯的打算。
杨不群送来的这份运粮图,对张谯而言其价值不亚于瞌睡来了送枕头。
一大批辎重从天而降,分明是天君庇佑,提前恭祝他们正式起势。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太平妙宗的信众又有十足增长,光冀州就有八十万信众。
刨除老弱妇孺,可用青壮尚有二十余万之多。
加上其余各州的人手,他们已经初步具备了冲击朝廷的能力。
对太平妙宗而言,信众的扩张渐入瓶颈。短时间内想要继续扩张显然不太可能。
趁着朝廷羸弱,文武内斗,这是他们起事的最好时机。
眼下当务之急,是截获前线大军的辎重。
张谯当夜点齐兵马,又令坐镇兖州的左明领着全部地公甲士返回,还有一众太平妙宗的高手。
……
元月中旬。
押送辎重的士卒和民夫出发。
凉州境内。
凉州官道素来多有马匪出没,李焕出于谨慎,派马氏家主率领精锐沿途接应。
打出国公府的旗号,吓退图谋不轨的贼子。
见状,暗中窥视的太平信众,也在权衡敌我双方兵力后果断放弃。
张谯的目标本就不在凉州。
……
并州
雁门郡,楼烦。
押送粮草的队伍经过,其中披甲士卒有三千,随同的民夫足有两万余。
粮队从南到北,绵延十余里,一眼望不到头。
运粮官唤作常闵,是中郎将常述的长子,擅使一手长枪。
此刻,常闵立于战车的后方,不断观察左右方位,凡是有可能埋伏贼匪的角落,他都没有放过。
身后的民夫、士卒与裨将,他们却没有常闵这般谨慎。
一个个叫苦连天,呻吟不止。
这半月的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常闵只是微微皱眉,倒没有呵斥的意思,眼下还需要这群民夫配合。
朝廷好不容易筹措的粮草,不容有失也不许有失,谁都承担不起丢粮的后果。
正想着,近前的高山背面忽有箭雨袭来。
咻咻咻!
常闵脸色大变,当即提起长枪和铜盾,一跃而起。
口中疾呼,“有敌袭!警戒!!”
话音刚落,近处的亲卫很快反映了过来。
他们在裨将的指挥下,高举盾牌,抵住飞至近前的箭矢。
民夫可就没有镇定。
他们如同惊弓之鸟,四散着逃开,有的迫不及待往来时的方向逃窜。
这时,一支手执铁戈,杀气腾腾的重甲士卒赶来,阻断退路。
为首者是位道袍老者,手握桃木剑,衣袍上绘着游鱼纹路。
正是当代地公,左明。
左明见民夫蹿来,一步自马上跃起,脚踏罡气腾空。
黄明的巾带缚于额前,苍老的脸庞遍布皱纹,笑容莫名显得渗人。
只见他两只聚拢,掐指决落于桃木,道道白光骤然炽盛,恍若大日登临。
口中念念有词:“太阳元精,左正之灵,与道合并,化元之英。”
“贯日虹光,敕!”
轰!
一道巨响过后,大日长虹横穿而来,上千道白光化作飞针,刺入民夫的双眸。
他们惨叫着倒下,瞳孔失明,捂住眼睛哀嚎。
左明身后的重甲士卒,果断先前冲刺发起进攻。
唰唰唰!
一道道血线划过半空,带起无数头颅滚滚,还有遍地的狼烟沙尘。
最前头。
雁门方使赤手空拳,就能与运粮官常闵打得有来有回。
他蓄足劲力,猛然轰出。
常闵连忙横卧长枪,堪堪抵住这一击,他的身形也退后十余步。
其余的士卒也陷入苦战,他们虽是朝廷精挑的锐士,也见识过真正的沙场阵仗。
奈何敌军数目众多,只能勉强时辰。
流窜的民夫,有一部分被地宫甲士虐杀,还有的当场被俘。
脑子活络的早早就躲到辘车下,防止被两军交战波及。
莫约半个时辰。
三千士卒,尚且存活的不足一千,余下尽皆战死。
左明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手中攥着一颗眼珠子,一边打量一边吩咐。
“柳甲,速战速决。”
那雁门方使得令,看向常闵的目光中多了少许怜悯,眼底还有些意犹未尽。
“常将军,地宫大人等不及了。既然如此,本使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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