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处
李常笑举着酒杯,杯壁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美如玉石。
他优雅的摇动酒液,半眯着眼细细品尝。
视线落在远处,只见一道细长的白线划向黑影,靠近船身时激起巨大的浪花。
船上火光四起,不一会儿就彻底沉没,只有零星几道黑影游弋远去。
莫约半炷香。
赵燕云浑身是水爬上船头,落地后将衣服上的水渍沥干。
他将三叉戟放回远处,见左右无人,抱拳道:“多谢道长。”
见自己的使命完成,李常笑拱手致礼。
“既已无碍,贫道告退。”
“道长请。”
……
翌日,晨光熹微
李常笑朦胧睁眼,正好与白龟四目相对。
他有些惊讶,笑着问道:“吃饱了?”
闻言,白龟得意的拍着肚皮,“昂!”
随后它灵活一跃,熟练地钻到道袍的口袋里,又开始新一日的安睡。
这时,隔板又被敲响。
敲门的是赵三。
他手里端着一碗鱼汤,鱼汤看上去晶亮,明显可以看到油花,还有两三块风干的鸭肉。
赵三将鱼汤放下,面露感激:“云哥儿都与我说了,昨夜多谢道长告知,才没惊扰其余客人。”
“这是小老儿一点心意,道长莫要推辞。”
李常笑摸着肚子,正感觉有些空落,于是笑着应下:“那贫道可就厚颜占些便宜了。”
赵三笑容更甚:“应该的,应该的。”
……
一碗鱼汤,算是替昨夜河匪的事情收尾。
隔间里其他客人昨夜睡得沉,都没有注意到大船外的动静。
快到正午时,魏郡河畔的码头已经可以看见。
从岸边顺着河道,有一座用条石铺就的道路向外展开,条石道路两旁树立着拴船石桩,大大小小的船帆皆停靠于此。
不断有人从渔船上下来,漕夫扛着货物来回奔走,等待运货的驴车停靠路边,只等货物载满立即开走。
整个过程衔接的滴水不漏,是千百年来水运形成的默契。
赵三的大船缓缓靠岸,船上的客人一个接一个踏着条石道路离去。
李常笑离开时,回头看一眼大船。
发现赵燕云正背着一个布兜袋,挥手向赵三等人拜别。
……
好不容易走出码头,立即就有一辆驴车驶来,驾车的人歪头问道:“客官,要进城吗?”
李常笑点了点头,“可有下榻的地方?”
驾车人欣然回应:“有的。”
“走吧。”
……
匆匆三个月过去。
三国元年,十二月
漳河坊市,同福客栈
李常笑伸着懒腰,从客房走出。
这是间集住宿和食膳于一体的建筑,上下共两层,一层是酒楼,二层是客栈。
客栈清一色木质建筑,门窗雕刻不同的样式,俨然一派古色古香的模样。
刚下楼,就有一个坐在角落里拨算盘的白衫男子闻声看来。
他热情招呼:“南华道长,醒了?稍等,厨子出去采买食材,一会儿就准备早膳。”
李常笑抱拳回应:“有劳吕账房了。”
吕账房笑了一下,转而又低头拨弄算盘。
好不容易走到一楼,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爽利的女声。
“让一让!让一让!”
转过头,只见一个长相貌美,眉宇英气的女子正弯着腰,用葛布蘸水来回擦拭地面。
最神奇的是,她明明按着葛布,却仍能空出一手用笤帚清理左右,堪称是杂役里头的女中豪杰。
李常笑侧身闪开,立即得到女子称赞。
“道长的身法不错!”
李常笑不紧不慢回应:“谢郭姑娘夸赞。”
说完,径自走到柜台前面。
有个三十出头,身材曼妙的红衣女子背对着他,正在拾掇酒柜上的坛子。
她是同福客栈的掌柜,据说是个寡妇,姓佟。
李常笑率先开口:“掌柜的,邺城还是不许进吗?”
佟掌柜闻声转过头,唇瓣微抿,露出一抹笑容,水汪汪的杏眼眨动,像是会说话一般。
抬袖间香风阵起,吐气如兰:“道长,跑堂的还未回来,俺也不知。”
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风韵,却硬生生被一个“俺”字打破。
李常笑忍俊不禁,拱手告辞走到客栈外。
同福客栈所在的这个区域,是距离邺城国都最近的一个坊市,街道人口密集。
三月之前,李常笑从黎阳城过来,本想到邺城去,然而过城门时碰上一群精锐士卒把守,宣布从即日起除了运粮队伍,其余一应不许进城。
无奈之下,李常笑只得在邺城南二十里的漳水坊市住下。
当日载他来这的驴车车夫,是同福客栈的跑堂。
姓白,名莱,合起来正好是“白来”。
李常笑本着看热闹的想法,于是一口气在同福客栈租了三个月的客房。
对他这种大客户,佟掌柜当然是特别照顾。
每日让白莱跑一趟邺城,打听城里的局势是否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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