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笑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历经种种考虑的。
这天下的武运开始消散,长此以往世间的罡气境怕是十不存一,想要再至真罡一窥先天,怕是无稽之谈。
既然如此,替吕温分说一二也无妨。
内堂中
吕温换上一身皮袍,跪坐在李常笑面前,神情很是认真。
李常笑没卖关子,而是直接问出声:“你可知世间武道开辟以来,修成先天的有几人?”
吕温挠着脑袋,试探性开口:“吕某知道有两人,一是青牛道宗的元壶老祖,二是南阳黄严。”
李常笑微微颔首:“还错漏了二人,前新的关中王,汉时的末代鲁王,这二人也是先天的悟道者。”
竟然还有这等秘辛!
吕温瞪大眼睛,他其实也想过关中王,但架不住后者在征讨张逋时失踪。
结合龙虎山这两代天师的“壮举”,吕温本以为关中王是死于张逋之手。
可现在看来,一切似乎另有隐情?
他的目光不住飘向李常笑,下意识的缩着身子。
李常笑的脸“唰”一下就黑了下来,阴沉着脸:“不是贫道做的局!”
吕温被戳破心思,表情很是尴尬,求生欲极强:“道长误会,吕温岂敢……”
这话或许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憋到后面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李常笑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心下觉得这小子原本遗臭万年是有一定道理的。
人好好的,偏生长了一张嘴!
吕温忙转移话题:“道长,吕温听闻汉时罡气境甚刮,这末代鲁王何以修成先天。”
“自家各有缘法,鲁王祖上出过高人,以河图气数切断秦时因果,鲁王消化余荫窥破先天。”
李常笑面无表情,哪怕关涉自己时也是一语带过,甚至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他目视吕温,缓缓道:“你且看看,这四人谁曾牵涉天下大势。”
“鲁王率凉州投奔汉廷,幽禁长安十余载,临终才得破境。”
“关中王亦是离了争乱,生死间方得始终。”
“至于黄严,”李常笑顿了顿,面露几分玩味:“他是如何突破,武王应该比贫道还要清楚吧。”
吕温听到这隐约像是捉摸到什么。
刚抬头正好对上一张笑脸,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破一切,让吕温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尴尬赔笑:“温省得,温省得……”
下一秒,李常笑忽然站起,一双修长的手臂从道袍底下伸出。
吕温两眼紧盯十指,全身心随其而动,李常笑开始翻动掌印打出先天气机,一股浑厚而古朴的道韵在屋内升起。
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意境。
吕温全身心浸润期间,仿佛彻底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左右眼各有画面浮现。
左眼有春风吹拂,绿草如茵,百花齐放。
右眼有无涯冥海,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生死的画面交错纵横,旋即眼前再度一黑。
这一刻,吕温仿佛身化万物。
他成了山间的一块顽石,坐看东升西落,雾起雾散。
他成了长安的一柄长剑,剑气横贯南北,坐定四方。
他成了林间的一棵桑树,树下荫蔽清凉,农家之乐。
……
足足三个时辰之后,吕温才从这些意境里出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吕温甚至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顽石、是长剑、是桑树,还是吕温。
他眼底尽显骇然,喃喃自语:“庄周梦蝶,此之谓物化。”
“原来诸般天地真意早就蕴于先贤。”
听到这话,李常笑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眼见吕温彻底回过神,他这才开口:“方才是三人的先天之道。”
“元壶久居山林,王进舍身镇国,黄严不忘农乐。”
“而你——吕温,你的道是什么。”
李常笑点到为止,觉得今日的缘法告终,轻笑着消散风中,仿佛从未有来过,不曾留下点滴痕迹。
吕温则是想破了脑袋:“本王的道,是武压天下,还是匡扶国朝……”
良久,他好像是终于想明白了。
并不是久居尘世阻碍了他的先天之途。
大道挥洒人间,万物皆可成道。
一草一天地,一寸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红尘。
……
海西渔港
消失半月的李爷又回来了。
对渔港众人而言,或是只有短暂的疑惑过一个念头的功夫,下一秒再度为了活着而奔波。
也就孙枝、酒楼掌柜之类,切实从李常笑身上得过好处的人会时常想起。
可日子一长,终究也会忘记这一号人物。
……
抛开杂念,李常笑来到酒楼,与掌柜要了十斤美酒,三斤牛肉,兀自走到包间里等待。
今日与吕温细述先天,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感悟。
按理说,修为臻至李常笑这般程度,千百年无寸进也很常见,些许感悟更是难得的契机,万万不可浪费。
但相比于悟道,李常笑这时更想敞开肚子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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