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弯腰上了马车,贺峥带着人骑马护卫在侧。
马鞭轻扬,蹄声哒哒,两匹高头大马便拉着车子缓缓向前驶去。
“等等,等等我!”后方传来一阵呼声。
琼枝掀开车帘,探头望去:“七娘子,是四郎主。”
“停车,看看他要做什么?”
云福刚拉着马儿停下,贺诗人便掀开车帘窜了上来。
贺令姜望着他蹙眉:“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贺诗人喘了口气,方道:“你缘何要去云居观?”
她淡淡道:“有事。”
“什么事?”
“到了才知。”贺令姜睃了他一眼,“你还是先下车去吧。加了你一个,挤得慌。”
这马车也算宽敞,但除却贺令姜,阿满三个也在其间坐着,如今又加上贺诗人一个大高个,登时便显得逼塞起来。
贺诗人看着被他挤到一旁的小几,不由摸了摸鼻头:“尚可,尚可。并不算挤,坐得下。”
他凑到贺令姜身旁,悄声问道:“可是与玄阳有关?”
贺令姜点头,微扬下巴,示意他离远点儿。
“玄阳之事,涉及贺府安危,哪有让你一个人忙活的道理。”贺诗人悻悻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不自在地伸了伸腿,“让我与你一道呗,遇到些什么事,我也能帮你。”
说着,他还冲着贺令姜使了个眼色。
现下,这世间知晓她并非真正贺七娘子的,也只贺诗人一个。
他先前感念贺令姜救了他,更解了贺府之危,不曾向贺相山等人说破,还帮着她圆了谎。
有他在旁,如若遇到什么事情,他也可帮着遮掩一二。
贺令姜自觉用不上他,但贺诗人也是好意,如今也不好再将他赶下车去。
她垂眸瞥了一眼身前的小几,道:“收收你的腿。”
贺诗人低头看去,便见那小几已被他大大咧咧挤到贺令姜身前,眼见着就要压到她的脚尖。
贺诗人不好意思地一笑,侧起腿,伸手将小几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然后扬声道:“云福,启程!”
车轮转动,马车又悠悠地向前驶去。
一行人到云居观时,已近天黑。
观中大门还未落锁,贺峥上前递了名帖,那门口的道童施了一礼,道:“原来是贺七娘子,玄微师叔早有吩咐,您若是来了,便带您直接去偏殿寻他便是。七娘子,请虽我来。”
贺令姜随着他一路行去,只见观中冷冷清清,倒不如往日热闹。
她开口问道:“小道长,今日观中可有人留宿?”
那道童小脸微皱,轻叹了口气:“观主新丧,留宿观中的香客极少。不过,也有那家中有事,急着到观中持斋几日,求个心安的。”
说罢,他偷偷打量了贺令姜几眼,不知这位贺七娘子又是所求何事?
贺令姜点点头,既然有人留宿,她出现在此,倒也不算突兀。
玄微已在偏殿侯她多时,看到道童将人领过来,他温声道:“你先去吧。”
“是,师叔。”道童弯腰行礼,才退出了偏殿。
贺令姜知晓玄微寻她前来,必是有要事,她挥挥衣袖,屏退众人,只留了贺诗人与她在殿中。
“道长派人送的信我依然看过,不知信中所说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玄微已经事先做了安排,偏殿之中,除了他们三人外,并无旁人,只有灯火通明。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递过去:“七娘子请看。”
是枚令牌!
贺令姜接过,令牌不大,便是她的手掌,亦能轻易拢入其中,握个严严实实。
上面绘着星星点点,勾勒出状似翅膀和尾巴的图案,她一一数去,恰好是二十二个。
她眉心微蹙,是翼宿。
上古时代,古人为观测日月五星运行,将黄道赤道附近的星域划分为二十八个星区。因其环列在日月五星的四方,很像它们栖宿的场所,所以称作二十八宿。
而后,又将这二十八宿按方位分为东南西北四宫,每宫主七宿,古人将各宫所属七宿连缀想象为一种动物,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以为是“天之四灵,以正四方”。
这翼宿便属南方朱雀七宿之列,翼宿二十二星,是朱雀的翅膀和尾巴。
她看着掌心的令牌,缓缓道:“上面所绘的是翼宿。”
贺诗人见她神情凝重,不由问道:“即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
贺令姜低头摩挲着掌心之物,目光微深:“四宫二十八宿,向来没有只出现一个的道理。对贺家下手之事,恐怕并非玄阳临时起意,他背后怕是还另有组织图谋。”
贺诗人眸中一震:“你的意思是……贺家之危并未完全解除?”
贺令姜沉沉点头:“只怕,经过这一遭,背后之人出手会更加慎重,也会更力求一击必中。”
“那我们该如何做?”
贺令姜摇摇头:“这些事,还需等回去与父亲商议过再行决定。”
她转而看向玄微问道:“临川属南,翼宿既然出现在此,那么井、鬼、柳、星、张、轸六宿必然也不远。道长可知,玄阳素日与哪些人私下来往较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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