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掠行上山。
山下,黑袍被风掀起,身子巍巍然坐在石阶上的琴君声声慢,醉眼迷离,琴匣被她轻轻拍打一下。
在她说完“赐教”二字之后,那面琴匣瞬间打开——
两人之间,方寸范围,瞬间被音浪冲刷而过,原地撑开一座屏障。
宁奕眯起双眼,一只手伸出,将丫头拦在身后。
宁奕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么便点到为止。”
这里是书院,他与琴君亦是朋友,看琴君半醉半醒的模样,今日一场切磋应当是免不了了,自己出手无妨,万不可伤了情面。
宁奕心里有些疑惑。
声声慢喝的是什么酒?
如她这般境界的修行者,即便是不动用星辉化解酒气,也很难醉成那副模样。
又是因为何事?
竟然让这位大君子,连静心修行也无法做到......以酒消愁。
黑袍女子坐在石阶,喝声凌厉:“来!”
飞瀑琴匣骤开。
宁奕没有回头,声音柔和,对着丫头认真说道:“你看着就好。”
万丈飞流出琴匣,天地昏暗,穹顶如落飞瀑,一条一条,飞流直下,瞬间砸中宁奕肩头,砸得少年郎身躯微微踉跄,肩头左右摇晃一二,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琴音大道,直抵神魂。
宁奕的神池之中,掀起滔天波浪。
他神情平静,没有丝毫动摇,更不见痛苦意味。
心湖上空,那颗本命剑心摇晃一二,尘尽光生,照亮一整座神池。
万化剑心加持之下,宁奕的神魂坚不可摧。
江眠枫的眼神愈发明亮,她双手抬起,向下按去。
琴匣转身,一柄古琴侧身滑出——
飞瀑!
这柄古琴,便是白鹿洞书院的至宝“飞瀑连珠”,琴首琴尾温润圆笼,历经多年,带着沧桑气息,朱红底漆微微显透于面漆之上,呈栗壳色。
飞瀑古琴,被劲气震起,悬在空中一刹,得以窥见全貌,肩起二徽近三徽间,金徽玉足,蛇腹兼有小流水、牛毛等断纹,长方形龙池、凤沼。池右侧刻“飞瀑连珠”四字。龙池内纳音正中阴刻“皇明宗室云庵道人亲造中和琴”。
云庵道人,琴君一脉的创始人,不知多少年前的大能,与书院和道宗都有着密切的关系,不仅仅是白鹿洞,据说在道宗内部,也有云庵道人留下来的至宝和传承。
那柄古琴悬在空中。
声声慢双手按在琴弦之上,看似下压,实则悬而不发,指尖并未触及。
她顿了一刹。
然后压弦。
一整座“飞瀑连珠”,瞬间下沉,随着她十指按压的动作,整琴就这么背压在膝盖,琴君的双手十指,化为一道道快得看不清的虚影,轻拢慢捻抹复挑,袖口发出铮鸣,一道一道无形音浪就此飞出,如飞瀑挂泉,每一道音浪呈现弧形递斩而出,都会自飞瀑琴面上带出一蓬音爆,古朴琴身像是溅出了一滩烟尘。
黑袍翻涌,琴君面色木然,斜斜一瞥,眼神凝视着这一曲音杀最中心的少年。
宁奕怀中抱着丫头的那把古朴长剑。
这不是
什么名贵之剑,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剑器,从剑藏之中取出,擦拭干净之后,仍然有着洗不净的风尘气息,由丫头揣抱在怀里,总显得人小剑大,由宁奕抱在怀里,却有一种孤独漠然的漂泊意境。
宁奕松开那柄长剑,任由其自行落地。
在剑鞘刚刚要戳进松软地面的那一刹,宁奕一脚轻轻磕在剑鞘。
面前多出了一道七百二十度的圆弧。
握剑。
震鞘。
那柄剑鞘在漫天音浪之中爆碎开来。
一抹雪白的光华,在宁奕面前绽放。
第二抹,第三抹,前一道璀璨剑光还没有消散,后一道便已经递斩而出,自上而下的绵延,自左向右的横切,半圆弧的递斩,掀地的上挑。
剑气如孔雀开屏。
江眠枫指尖速度更快,她不言也不语,一角衣袂刺啦一声裂开。
宁奕两根手指并拢,在古朴剑身上擦出一蓬火花。
他开始奔跑。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极近,此刻却像是隔着一座大江。
宁奕踏江而行,脚底是滔天巨浪,随时可能会被淹没。
飞瀑倒挂,劈头盖面砸下。
一柄古朴长剑,剑身已经发出了咔嚓的破碎声音。
声声慢的衣袍袖口,被劲风吹拂,不断撕裂,露出了小半截雪白手臂,她的腰间酒壶,忽然之间炸开——
宁奕持着那柄古剑,越是奔跑,距离那条大江的尽头越远。
坐在江岸的黑袍女子,抬起头来,与宁奕眼神对撞在一起。
神魂秘法!
宁奕闷哼一声,守住剑心。
大江江面轰然溅起。
藏剑山下,一片寂静。
宁奕浑身惊出了冷汗,他的剑尖擦着琴君的面颊,划出了一道血痕。
声声慢仍然是那副坐在石阶上的姿态。
她的琴匣根本就没有打开过,那柄沉重而又巨大的飞瀑古琴琴匣,就立在她的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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